文|陳安妮
相對於極致的工筆蟲鳥,齊白石自創的“紅花綠葉”能夠盛極至今備受歡迎,肯定有它的道理。世間除了有大雅之美,也有大俗之美。大雅是一種極致細膩的美,而大俗是不刻意追求所謂的高雅,也不刻意避開被人視為世俗的東西,只是隨心所欲,道法自然。
說到大俗大雅,我又很自然地想到我們北角的春秧街,它是外地遊客眼中的一道風景線,也是熱門的打卡點,但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只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菜市場,充滿俗世的人間煙火味。
我曾經在朋友圈上曬了一張它的照片,引起一些負面的評論,有人說這個破破爛爛的街市一點看頭也沒有。現在我只想從美學的角度,帶你去重新認識和欣賞一下它。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街市,街市入口有一條蜿蜒的小道,電車沿著小道緩緩而入,穿過鑲在熱鬧街市中的軌道上,發出叮叮的聲響,穿梭往來的人群和花花綠綠的電車自然和諧地融合在一起。在這裏,大家的腳步似乎都慢了下來,車不催人,人也不怕車,有的遊客會站在不遠處等候拍照。街市兩旁的肉販魚檔菜蔬果欄用各種五顏六色的篷布搭蓋著,上面斑駁的痕跡彎彎曲曲,見證著他們在風雨中辛苦營生的不易。攤位前的大紅燈高高地照著,不僅是為了使食物醒目亮眼,更是裝飾和激勵著他們的希望和明天。街市的兩旁殘舊的屋子,更是沒有絲毫的裝飾。窗台上伸出來的竹竿掛著花花綠綠的衣服,有的陽台上偶爾能看到幾支杜鵑花伸展出來,這些本色的、不修邊幅又略顯俗氣的顏色裏,藏著他們共同努力建設家園的酸甜苦辣和生命的力量。這些房屋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的滄桑,多少次台風的沖擊,但堅硬頑強的它們依然並列整齊地昂然挺立在那裏,見證著一代又一代人來回穿梭在這個充滿人間有味的街市裏。這難道不是一種樸素的美嗎?一種滄桑的美嗎?一種力量的美嗎?一定要有光鮮靚麗、人工雕飾的外表才算是美嗎?他們固執於自己的本色,幾十年如一日,不願意為了迎合遊客的需求而做出任何改變。
人間有味是滄桑。大雅是一種精致的美,但生活中更多的還是蘊藏著大俗的至善之美。
來源:《港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