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黃錦輝

全球高等教育界都有共同使命，旨在追求學問、培育人才，為世界和平及進步作貢獻。但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似乎對教育使命卻毫不在意。他的態度從近期美國政府多重向美國頂級學府施壓可見一斑。

在“以巴衝突”中，以色列軍隊瘋狂地襲擊加沙地帶，至今導致約5萬7千多人喪生，當中包括不少老弱婦孺。事實上，以軍亦曾公開承認在打擊“哈馬斯”（Hamas）的行動中難免會造成“附帶傷亡”，估計平均每打死1名“哈馬斯”武裝分子，約導致3名平民死亡。

削資阻收國際生 藉口美國優先

美國大學界對以軍“無差別”濫殺無辜巴勒斯坦平民的行為極之不滿。去年（2024年）超過40所美國大學出現挺巴示威潮，包括哈佛大學（Harvard）、耶魯大學（Yale）、麻省理工學院（MIT）、紐約大學（NYU）、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南加州大學（USC）等高等學府在校園抗議。盡管各參與大學界堅持示威行動是針對以軍屠殺的暴行，並不是針對猶太民族，但特朗普政府卻毫不相信，咬住各大學不放，以校方未能消除校園暴力及反猶太主義為理由，痛斥參與院校。

近期，華府更凍結了數億美元的大學資金。特朗普認為，包括哈佛大學在內的美國頂尖學府過於自由，勒令以額外審查協助識別反猶太及有暴力往績的簽證申請者。許多國際教育學者都對特朗普的決定非常不滿，認為特朗普背棄正義，過分偏幫其盟友（金主），而無視以軍亂殺無辜的惡行。

華府更變本加厲，國務院於5月27日宣布，要求全球各美國大使館立即停止為留學生安排簽證面試，同時準備對所有國際簽證申請人實施更嚴格的審查。國務卿魯比奥（Marco Rubio）更特別強調，政府將積極撤銷來自中國學生的簽證，並與國土安全部協同擬定更嚴格的審核標準，防範潛在的國安風險。

中國學生申請在美國留學數目眾多，所以此決定對中國留學生構成深遠影響。此舉讓原本準備赴美的留學生面臨巨大不確定性，不少學生因而考慮申請其他國家或地區（如香港）的大學。特朗普這招可算是“趕盡殺絕”，非要參與示威的大學屈服不可。外國留學生是美國大學重要收入，政府拒發外國學生簽證，必然對大學的財政造成影響。

特朗普施政橫蠻無理，處處以“美國優先”為擋箭牌，把政治凌駕學術自由，惹來全球教育界莫大爭議。實際上，上述的教育政策損人不利己，影響人類的文明與科學進展（Advancement of Arts and Sciences），最終美國必然會自食其果。

科學發展需要群體智慧（Collective Wisdom），集思廣益，若然大學各自為政，拒絕把研究成果公開、分享，世界便難以有進步。例如，如果2009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高錕（Charles Kao）在60多年前沒有公開他的光學通訊技術，今天我們又哪來互聯網呢？又例如，如果2024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辛頓（Jeffrey Hinton）沒有公開他的“人工神經網絡”（Artificial Neural Nerwork）及“機器學習”（Machine Learning）的基礎發明，又怎會有今天膾炙人口的ChatGPT及DeepSeek等人工智能（AI）技術呢？這些科學家都來自世界各地，經常與世界不同的大學、研究所溝通和合作，一齊為人類福祉作出貢獻。

窒礙國際交流 對科學發展不利

由此可見，特朗普收緊國際留學生簽證，將窒礙國際學術交流，不利美國未來的科學發展。舉例，美國矽谷是當今非常成功的國際創科創業搖籃，然而它的成功是靠多年來輸入的國際科技人才，如今特朗普政府對國際留學生突然“揮刀斬纜”，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從人文學角度看，不得不提及5月29日哈佛大學的畢業禮中，中國碩士學生蔣雨融（Luanna Jiang Yurong）以《守護我們的人性》為主題的致辭。她簡單地用了一個平民生活例子，描述她在蒙古如何幫助兩位身處坦桑尼亞的泰國及印度同學解決一個中文繙譯問題；並藉此指出哈佛教育的國際化優勢，比如她班中77個學生來自34個國家，讓她（及各同學）更好認識這世界。她續道：“我在哈佛的課程是國際發展，課程的設立正是基於『人類命運休戚與共』這一美好願景。”致辭強調大學教育要保持學生群體多元化及國際化，不單只獲得全校好評，更在全球網絡爆紅，獲得許多網民讚賞。

世界和平、人文的進步有賴各國多溝通，互相了解和幫助，這正是國際化教育的重要性，各國政府可以透過國際留學生，畢業回到自己國家之後以校友身份分享其留學的經驗，及同時宣傳畢業國家的文化。舉例，筆者母校英國愛丁堡大學具442年歴史，擁有龐大的國際校友網絡，幫助學校及蘇格蘭宣揚其文化。如此這般，若然每所學府都做好國際化工作，建造世界“人類命運共同體”便指日可待。

不滿批評施政 向大學施壓報復

特朗普另一個打壓大學的政治理由，是他認為美國頂級學府（例如常春藤聯盟各大學）過分自由，不時公開批評其施政，以及他所屬的共和黨。據報，在上次總統大選中，這些大學校友偏向投票給民主黨的賀錦麗（Kamala Harris）。特朗普便一直耿耿於懷，所以藉此機會報復，向大學施壓，並同時為下屆選舉鋪路。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治國理念過分短視，對美國教育發展百害而無一利。教育是中立的，絕對不應該被政治凌駕。若然特朗普不盡早懸崖勒馬，恐怕美國教育的百年基石將會毁於一旦，這不單影響美國本身，也會嚴重打擊人類文明及科學的進程。

【知識庫】“哈佛女孩”蔣雨融演辭摘錄

•那些被我們貼上敵人標籤的人，他們也是人。看到他們的人性，我們也找到了自己的人性。

•那些思想不同、政見相異或信仰有別的人--無論遠隔重洋還是近在咫尺--不僅視為謬誤，更錯誤地貼上邪惡的標籤。

•我們不是靠着證明對方錯誤而成長，而是靠着不捨棄彼此而成長。

•那個關於世界彼此連結的承諾正被分裂、恐懼和衝突所取代。

•哈佛的國際化課堂讓我們學會了在彼此的差異中尋找共同點，承擔起這個世界的重量。

（作者係全國政協委員、香港立法會議員，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