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煒光

國務院港澳辦副主任張曉明和鄧中華副主任連續兩個周一作演講，這是精心安排的訊息發放。張曉明先把問題性質搞清楚，香港問題是政治問題，不解決政治問題，其他經濟分配不均等緃使解決了也沒有用，因為這是一個「香港往何處去」的大是大非問題。鄧中華則負責揭開《香港國安法》面紗。鄧中華的講話提到《香港國安法》的「執行機制，將對危害國家安全的犯罪行為形成強大震懾」，亦提到「3個專門」，原文是：「在執行層面充分發揮好本地的執法、檢控、司法機構的作用，設立專門的部門，配備專門的力量，指定專門的人員，處理國家安全方面的事務，辦理相關案件。」鄧中華似在暗示將來由執法、檢控到司法，都會有「專門」人士負責，這是否有專門的檢控官和法官名單，入了這名單的才可以處理國安案件，筆者拭目以待。

然而鄧中華提到的是硬實力，沒有提到軟實力。全球反恐及維護國家安全經驗表明，兩種實力不可或缺。設想一下若軟實力缺位，分裂國家分子、裡通外國政治組織分子、顛覆國家分子隱藏在一部分市民中間，這會令硬實力難以伸展。市民缺乏國家安全意識，缺乏反恐覺悟，壞份子也容易覓得破壞的機會。要有軟實力，便必須注意心戰和教育。情況一如當年港人反貪，廉政公署是以英國特工機關作藍本來構建其執行處，由內部互相監察（以免捉貪的人自己也貪，這在國家安全便是反滲透和防止雙面或多面間諜），以至同時成立社區關係處，經常派員到學校去傳播防貪意識，和電視台合拍非常有質素的《廉政先鋒》，把「牛扒案」等精彩反貪案件呈現市民眼前，既彰顯廉署成績為其助威，也把反貪意識和知識滲透到市民腦中。今天則可能是拍國家安全反間諜網劇或微電影或有震撼力的視頻及宣揚國家安全的圖像（infographics）。

說到拍電影/網劇，英國人原著的007便是美化英國MI6特工的經典，裏面的情節是把特工的多個工作集於一身，然後以風流倜儻的姿態登場，並強調LicenseToKill（奉旨殺人），其實便是英國人透過電影美化其在現實世界隨意殺死別國人民的醜行。從「攬炒派」強調的程序公義角度看，007憑甚麼認定他殺的便一定是該死的？憑甚麼可以代英國政府/MI6執行「私刑」？但大家都不會問這個問題，只是很期待每一齣新的007片，期待新的邦女郎；這便是五眼聯盟以軟實力來贏取全世界的最佳案例。因為片中出現的五眼聯盟政府（通常是英國和美國）都是愛好和平的（現實則剛好相反），而在電影中出現的大反派不是前蘇聯的好戰將軍，便是偷賣核武的俄羅斯黑幫。這其實是在「洗大家的腦」，讓大家從來不會去問：007（和他所代表的英國特務機關）是否一定代表正義？英國政府便只是無私地維護世界和平？

回說我國國安，內地由於種種原因，很少有現代諜戰的作品。其實坊間有本書叫《情報札記》，是一位台灣退休特工寫的，內裏紀錄了解放軍迄今為止最高級別（少將級）叛諜案的全過程。因為作者自稱是他負責這個名為「少康專案」的諜報行動，並曾於1990年代初冒險以台商名義到廣州接觸這位解放軍少將。他們合作了近10年，最終因李登輝「大口」，把秘密情報公開了以安定台灣民心而令該少將暴露。李登輝公開說解放軍1996年對台灣發射的飛彈全是空彈，不用害怕；此事引起國安注意，李究竟是如何得知？《情報札記》描述了其匿藏上海負責聯絡該少將的下線因為不清楚該少將剛剛已在北京被捕（該下線曾在約定接頭時間致電少將手機，但沒人接聽），在上海盤恒了多三天以觀察情況，就是因為這3天，該台灣下線便在1999年於飛機已滑出跑道準備飛赴香港時，飛機被上海國安硬生生叫停並登機拉人，最後該台灣下線在虹橋機場跑道上的飛機中被捕。由於是台灣方面寫的，情節很詳細，在飛機快要飛去香港時的最後數分鐘上海國安登機把台灣特工捕獲，簡直是千鈞一髮。筆者光是描述這些情節也能想像上海國安當年那份抓捕台諜的氣勢和神勇；若由日後中央駐香港國安機構改編並拍成電影，定能令觀眾對國安這份職業多了幾分崇敬。這便是軟實力。

回說廉署，除了影視作品，1980年代時廉署社區關係處更舉辦商界問答比賽。今天可能是開發網上電子遊戲，例如「捕捉自決河童」，「搜捕香港中箭」，（這些名字，你懂的﹗），令國家安全意識滲透到每位年輕人中。廉署還設有防止貪污處，以會計、金融及管理人才，專門研究商業機構工作流程，及早發現貪污漏洞，並把成果和商界分享，務求做到在第一現場便把貪污堵死。後來廉署變成了隨便把一個新上任局長的20多年前的鷄毛蒜皮小事也作為凌晨拘捕的理由，淪為打擊新政府的黑手，那是後話。

筆者不厭其煩地複述廉署運作，其實是希望日後中央駐港國安機構能考慮類似運作，從防微杜漸到社區教育到影視作品到電子遊戲，務求做到全港市民一起夯實國家安全。因為國家安全若單靠抓捕震懾，只能把「黑暴」和外國間諜的氣焰壓下去，但未能根除。要根除「黑暴」和外國間諜，必須透過軟實力，令其在學校（由中學至大學）內以至社會中的危害國家安全（例如暗「獨」、組織及參與恐佈活動等）行為，消滅於萌芽。

要「一國兩制」行穩致遠，《香港國安法》是重要一手，但這一手宜軟硬兼備，全方位出擊，才能令香港局面長治久安，令國家真正安全。

作者為香港特區政府前新聞統籌專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