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即將舉行的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是總結近年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成就的絕佳良機，包括人民收入增長、生活水平提升、消除貧困等，以及與經濟增長有直接關係的機遇和前景。而專家們近年來一直在討論中國是否會落入“中等收入陷阱”，中國也清楚認識到，加快發展創新和高科技有助於避免“中等收入陷阱”。這個問題固然重要，但絕不應被視為黨和政府的頭等大事。相反，作為中國建設“小康社會”策略的一部分，消除絕對貧困和貧困才是當務之急。改革開放期間，超過7.7億中國現行貧困線以下農村人口脫貧，戰勝了絕對貧困，提前10年實現了《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的減貧目標。這本身就是一項傑出的成功。

文｜俄羅斯 弗拉基米爾·彼得羅夫斯基

中國是否會落入“中等收入陷阱”

專家們近年來一直在討論中國是否會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即一個國家的經濟增長放緩並最終停留在中等收入水平。儘管比毗鄰中國的日本和韓國，以及拉美國家晚了30至40年才加入平均收入水平國家的行列，但自2010年代起，“中等收入陷阱”威脅在中國變得更為明顯。

正如有媒體當時發表的評論指出，有可能導致中國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因素有：城鎮化和工業化到達極限，拋棄農業勞動力的可能性越來越小，技能缺乏和系統性障礙亦成為明顯提高生產力的另一障礙。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都有以下特點︰貧富差距大、人口收入差距大、人力資本積累緩慢、增長模式轉型不成功、脆弱的金融系統、勞動力流動困難。

關於中國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論點最初頗具爭議。例如，耶魯大學傑克遜全球事務研究所資深研究員、耶魯管理學院資深講師史蒂芬．羅奇（Steven Roach）認為，中國已落入中等收入陷阱。他特別指出，在瞬息萬變的全球經濟中定下16,000-17,000美元的既定陷阱門檻毫無意義。全球經濟自2012年已增長約25%，不斷變化的中等收入門檻很可能在這段期間已經上升了相當的數額。

此外，並非每一次經濟放緩都與其他經濟放緩一樣。“一個國家的 GDP 是由不同行業、業務類型和產品等種種活動所廣泛聚合。從一個產業到另一個產業的結構性轉變可能中斷增長——但這種中斷可能只是重新平衡經濟時所刻意採用的策略所造成。”

然而，“中等收入陷阱”在中國仍被視為一項潛在威脅，需要採取行動加以消除，就此眾說紛紜，更有“別樹一格”的版本。例如，一些印度專家如夏克爾．賈 （Prem Shankar Jha）等參考布魯諾．瑪薩艾斯（Bruno Makaes）的著作《一帶一路：中國的世界秩序》(Belt and Road: A Chinese World Order) 表示，廣為人知的“一帶一路”倡議（BRI）正是在中國設法避免落入“中等收入陷阱”時推出，因為中國需要維持和擴展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建立的貿易關係結構，其內部穩定和繁榮就是現時的基礎。

瑪薩艾斯在他的分析中指出，中國只有在2009年到2013年期間，工資增長率以每年12%的速度上漲時，才會完全察覺到中等收入陷阱。這促使中國嘗試加大力度推動支持“一帶一路”倡議的產業鏈。

同時，上述專家亦表示中國並沒有突然落入“中等收入陷阱”，也沒有對此感到意外。早在2002年，東盟（ASEAN）和中國就簽定了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隨後又簽署了自由貿易協議，目的是從最優惠的來源為其出口產品採購零部件。

從2020年第一季度的貿易數據可以判斷，由於東盟成為中國，而不是美國或歐盟的最大貿易夥伴，這個策略很大程度上有助中國免於落入中等收入陷阱。中國與東盟的整體貿易增長6%，與越南和印尼的貿易增長更是分別為24%和13%。因此，中國從東盟進口包括使用廉價勞動力的商品和使用尖端技術的商品。

加快發展創新和高科技

有助於避免“中等收入陷阱”

中國也清楚認識到，加快發展創新和高科技有助於避免“中等收入陷阱”。2015年，中國政府制定了《中國製造2025》（MIC2025）產業發展策略，優先發展高技術領域的高附加值產業，包括增加生產航空航天、電訊、能源生產和製造業的零件、元件和組件。在2020年，該類產品已佔中國所有製成品的比例高達40%，預計到2025年，這一比例將會高達70%。

中國如今已完成開發一項用以取代 MIC2025的新策略，即中國創造，其重心並非工業和高科技產業的實絕潛力，而是開發和設計潛力。在這方面，人們不得不關注韓國科學家對此的研究，其作者指出：“由於落入這個中等收入陷阱本質上是因為無法從實作潛力轉向設計潛力，因此中等收入陷阱又可以稱為平均創新水平陷阱，也可以稱為轉化潛力陷阱。”

中國最近已經開始在複雜系統領域創造及發展自己的概念，包括高鐵、發電和輸電、消費電子產品（流動電話）以及作為創新商業模式的電子支付系統等。國內市場的規模使這一進程得以加速，眾多具有創意和想像力的企業家，在不同的利基市場中創造了概念性發展，確保在有限的時間內絕對的反覆試驗，積累了比任何其他國家（包括發達國家）更多的嘗試和經驗。

此外，透過國有企業，中國政府承擔了部分相關風險。外國公司自願或非自願（為獲取進入中國市場的權利）轉讓自己積累的經驗，這有助於發展創新網絡。以中國產品為主的出口市場也成為試錯（試驗）的平台，因為這讓中國企業家能夠獲得有關不同類型客戶需求的資訊。

目前，中國能否具備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能力，正與2017年中共十九大公布的改革方案掛鉤。中國人民大學副校長表示，中共領導人正在努力解決經濟方面的主要問題——這些問題可能導致經濟停滯，並減緩進一步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及加強風險控制，簡化宏觀調控，降低市場門檻和刺激創新。

特別是，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大會上提出，聚焦實體經濟，推動製造業邁進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實施全國統一的市場准入負面清單，支持民營企業發展，以及服務業進一步開放和規劃，讓中國成為創新型國家。

中國提前實現減貧目標

是一項傑出成功

中等收入陷阱問題固然重要，但絕不應被視為黨和政府的頭等大事。相反，作為中國建設“小康社會”策略的一部分，消除絕對貧困和貧困才是當務之急。在這裡，重點不應放在創新和投資，而應放在社會政策措施甚至社會工程。

例如，中國發表的一份關於扶貧的白皮書指出，黨的工作重點是“把群眾滿意度作為衡量脫貧成效的重要尺度，集中力量解決貧困群眾基本民生需求，寧可少上幾個大項目，也要優先保障脫貧攻堅資金投入；寧可犧牲一些當前利益、局部利益，也要服從和服務於減貧工作大局；寧可經濟增速慢一些，也要確保脫貧攻堅目標任務如期完成。”白皮書指出，中國共產黨的消除貧困策略取得了顯著成效。改革開放期間，超過7.7億中國現行貧困線以下農村人口脫貧，按照世界銀行的國際貧困標準，這一比例超過同期全球貧困率的70%。在全球貧困嚴重、部分國家貧富差距拉大的背景下，中國戰勝了絕對貧困，提前10年實現了《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的減貧目標。這本身就是一項傑出的成功。

（作者係俄羅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首席學術研究員，本文發表於《紫荊》雜誌2022年7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