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雨瀟
也許我們每個人的記憶當中,都或多或少留存有這樣的畫面:畫面裏,有走街串巷的手藝人、街頭巷尾的小攤販、駐足交流的人群……嘴饞的小孩,甚至會蹲坐在家門口,一旦某個熟悉的吆喝聲如期而至,他便高興地沖出家門,順著聲音去尋找好吃的東西。
如今,這種場景正在從我們的生活中漸漸淡去。隨著時代的發展,傳統的小攤販們或改頭換面,或「退隱」到了不為人知的角落裏,都市的擴張漸漸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樣態。
那些曾經在街邊常見的小攤販和他們的商品,如今已經越來越難見了。
下文中,作者潘偉將和我們一起尋訪這些正在逐漸退出歷史舞臺的行當,為各種小販們編寫「傳記」、留下影像。他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給這些時代的痕跡「存檔」。
於我們而言,這留存的是一種兒時的回憶,一種曾經的生活;於後來者而言,這記錄的是一代人的光陰,一個時代的留痕。
下文摘選自《百工記》,經出版社授權發布。
賣「老冰棍」
「賣冰棍哩——賣冰棍」,陣陣吆喝聲,從街邊騎樓下傳來,循聲望去,見店鋪側站著位小姑娘:紅五星帽,草綠軍褲,套穿文化衫,繡有毛主席頭像,平底便鞋;系條少先隊紅領巾,卻與年紀不相稱。脖子上掛的「冰棍箱」,是職業特征,賣點呢?「老冰棍」「純手工」。耳朵上架個「小咪頭」,腰圍擴音器——吆喝從此處擴音。
「哢嚓」拍張照片。四元買根赤豆冰棍——廣東人叫「雪條」,或叫「雪批」。像兒時那般,小心翼翼,把包裝紙剝開,先舔紙沾的甜味,舌尖輕觸雪條,依然是當年的味道,果然「正宗」。
憶起童年時的夏天,街巷賣雪條的吆喝聲,連綿不絕。叫賣小販推著單車,車尾駕上,用橡膠條綁個泡沫箱子,泡沫隔熱,裏頭裝著雪條。箱蓋掀開,冒出一股涼嗖嗖的白霧,碎冰周圍,雪條其中。白糖雪條,三分一根;綠豆或赤豆雪條,四分一根。
還憶起,家境困難的高年級同學,放暑假背個小箱子,上街賣雪條,掙錢交學費。
邊行老街,邊品雪條,重溫兒時的滋味。時值冬季,嘴含雪條,倒抽冷氣,這老牙松齒、炎腸病胃,又怎敵冰冽刺激?街頭行至街尾,雪條還剩半根,終棄垃圾桶。唉,歲月無情,時光不再。
賣燈盞
電燈普及前,百姓照明用煤油燈,粵語叫「火水燈」。粵人又沿襲古稱,叫火水燈為「燈盞」。有俗語:「千揀萬揀,揀著個爛燈盞」,又有歇後語:「燈盞無油——空費心」。
清末,外國石油公司引入煤油燈,其亮度,其燃料,其燃燒方式,皆優於點植物油的老油燈。
煤油燈以棉繩為燈芯,燈頭銅製,玻璃或鐵皮燈座,擋風的玻璃燈筒,粵語叫「燈通」。燈頭周邊,有數個「爪子」,以承燈筒;旁有小齒輪,控製燈芯升降,調亮度;燈芯下方伸入燈座內,燈頭有螺絲絞,與燈座相旋合。燈座內儲煤油,靠燈芯把煤油吸上燈頭。
計劃經濟時期,煤油憑票,到供銷社買。記得小時候,寫作業時,父母才把燈光調亮。而鄉下的奶奶家,全家只點一盞燈,做飯時燈在竈頭,吃飯時燈在飯桌;墻壁上開個洞,兩房共用一盞燈。
轉眼間,「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煤油燈幾近絕跡。
都用電燈了,依然有人賣燈盞。點燈不為照明,為什麽?只為「做事」——結婚,生子,搬新居。
新婚之夜,洞房裏點兩盞煤油燈,包上紅紙,替代洞房花燭。
生子又叫添丁,添丁添燈,添丁人家要點上一盞煤油燈,供奉在宗祠祖宗的牌位前,報添丁。
搬新居,俗稱入夥,入夥要點火——那就是點燈,廳堂點大燈,廂房點小燈。
賣火缸
天寒地凍,滿街擺賣小火缸。火缸,城裏人也許不知。火缸何用?烤火。竹編的「火缸」,能烤火嗎?
所謂火缸,又叫烘籠、火沖、火籠缸,各地名稱不一。火缸有大有小,大火缸的外殼,多為篾編的烘籃,罩放於炭盆上,取暖或烘物,或罩放於香爐上熏香。古人文雅,不叫火缸,稱熏籠。唐代白居易《後宮詞》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單表小火缸:外殼篾編,圓墩形,有提把,蓋口鐵絲耕網,裏邊裝個小罐--錫皮焊成的「火缸」。火缸裏,每天添些草木熱灰,或沒燃盡的浮炭,之後,埋一兩塊木炭,慢慢續火。我在粵北下鄉當知青時,冬日農閑,見村裏的老人和婦女,都有一只小火缸,時刻雙手提握,護烘取暖;學童則把小火缸帶回學校,聽課時烘腳,做作業時烤手,餓了,就往火缸裏埋條番薯,煨得滿室飄香。
冬夜睡覺時,老人常將小火缸帶上床,暖腳,暖被窩。後來讀唐人薛昭蘊《醉公子》詞,有「床上小熏籠,韶州新退紅」句,原來古人也置小火缸上床。
如今,城鎮人取暖,都用電手爐、電暖器,甚至用空調;而看滿街賣竹火缸的陣勢,粵北鄉村的冬天,依然是火缸取暖。
賣酒餅
獨坐一隅,雙手交叉,看攤擺賣,見人趨前,即作推介——
「有包裝的,是工廠生產的酒曲;丸子形的,是自家做的酒餅。任意選擇。」
「怎樣釀甜酒?可以教你。酒餅放多少?少則綿甜,多則濃烈,做三斤米的酒,兩枚足夠。」
問怎樣做酒餅。祖傳秘方,傳男不傳女,絕技不外姓。講你也不知:酒餅用酒餅草作媒引,裏頭有香草、山姜、米粉和山泉水,添點八角、茴香之類香料。各施各法,哪家好?憑口碑。
酒餅又叫酒曲,李時珍說:「酒非曲不生,故曰酒母。」酒曲是釀酒的酒母。又說:「曲有麥、面、米,造者不一。」《本草綱目》記載有造大小麥曲法、造面曲法、造白曲法和造米曲法。此數種曲皆可入藥,故酒曲又稱曲藥。
我國谷物釀酒,用「復式發酵法」:以酒曲黴菌糖化谷物,糖化與發酵融為一體。此法空前,入世界釀酒史。
西方諸國,長期沿用的谷物釀酒法,是麥芽糖化加酵母。但歐美釀造學著作中,介紹用米、麥等澱粉釀酒的黴菌,為「羅克斯黴菌」;其釀酒法,稱「阿邁羅法」,都是法國人的命名。事實為:19世紀七八十年代,在越南的法國人卡爾邁特,買回中國酒餅,從中發現酵母菌。西人專利意識強,鵲巢鳩占。
賣葵扇
這個地方,古時曾設中宿縣。老嫗擺地攤,賣帽,也賣蒲葵扇,當地人叫葵扇。老嫗不知,有個成語,叫「蒲扇價增」。她只知,賣的是新會葵扇。
成語「蒲扇價增」,出自一個故事。話說東晉謝安,少負盛名,時人仰慕。有位老鄉,在中宿縣做官,被罷職後,去拜訪謝安。謝安問,帶回多少積蓄?老鄉說,蒲葵扇五萬把。想必是生計無著落,就批發蒲葵扇,到京城賣,做點小生意,維持生活。老鄉訴說困難,就幫幫吧。謝安拿了把蒲葵扇,常持手中。京城士人和百姓,都跟風,爭購蒲葵扇,以致扇價增數倍。故事見《晉書·謝安傳》。
老鄉見名士,帶上蒲葵扇,必定是預先謀劃,想借助謝安的名人效應,做個廣告促銷,熱銷後提價。
清末《營業寫真》,有首打油詩:「蒲葵扇,頗不惡,片月入手風在握。為底世人用者稀,只因價賤遭奚落。價賤便遭世人棄,物猶如此堪錯愕。無怪滑頭個個吹牛皮,身價高擡善做作。」原來,靠滑頭,靠做作擡高身價者,並非只是賣蒲葵扇。
葵扇價廉,古今皆然。若說價賤遭世人棄,則不是事實。1983年,葵鄉廣東新會,全縣葵扇產量為1.2億柄,當年,全國計有2.2億家庭,在南方,幾乎人手一柄。今人少用扇,新會葵扇,入選國家級「非遺」名錄,需要保護。
賣木炭
「買炭?九十元一擔。前段時間下了小雪,天冷了,炭好賣呢,不貴。」站街邊背倚墻的賣炭漢說。「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粵北之冬,濕冷,常有冰凍,甚至落雪。家電普及前,冬天備炭,是家庭必需,無論城鄉。冬日的客廳,必有炭火盆,圍盆而坐取暖。老人,則有個篾「火缸」,鐵皮做成「圓缸」,內裝柴火灰,以柴火為火種,之後添炭。木炭,不僅用於烤火取暖,還用於「打邊爐」,煲湯,煲豬腳。
燒炭和賣炭,曾是農民農閑時的副業。燒炭雖是粗重工,但裝窯、燒窯、封窯諸環節,都有門道。特別是燒窯看火候,必須老炭工,若燒過了頭,見灰不見炭,徒勞無功;封火過早,則炭心仍是木質,燒成「生炭」,用時冒煙,又炭溫不高。燒炭最辛苦的活,是出窯。弓脊屈膝,窯內搬炭,又熱又悶,嗆人的火煙氣,撲面鉆鼻。賣炭漢,總是指甲黑、鼻孔烏。
木炭的烤火功能,逐漸被家用電器取代。
賣蜂窩煤
2016北京國際設計周,中國人的集體記憶——「手扶拖拉機」和「蜂窩煤」,獲年度經典設計獎的提名獎。活動由國家文化部(現文化和旅遊部)和北京市人民政府共同主辦。
蜂窩煤獲提名獎理由是:1949年,蜂窩煤由德州市燃料公司退休職工郭文德發明;1950年,德州市南門外「工業家庭社」商號開始經營經濟煤球,後被人們稱為蜂窩煤。半個多世紀裏,給全中國許多家庭帶來了溫暖。
蜂窩煤問世,是一次家用能源革命。之前,都燒實心煤球,不易燃,捅煤爐時,滿屋灰塵。蜂窩煤發明後,煤煙和煤灰都減少了,而且省煤。從此,蜂窩煤企業發展,遍及全國。
無煙煤混黃泥、木屑或木炭粉,用模具「印」成圓柱形煤餅,有孔如蜂窩,即為蜂窩煤。標準為十二孔,亦有九孔,孔越少、越大,火勢越猛。為何打孔?使煤餅與空氣的接觸面增大,燃燒更充分。蜂窩煤慢燃慢滅,冬天,家庭用煤爐取暖、燒水、做飯,一天四五塊蜂窩煤,「火種」不滅。有家庭為省錢,上煤場拉原煤,回家打碎,按比例混合黃泥等,添水搗成煤漿,自己動手「印煤餅」。
賣熱水瓶
熱水瓶,俗稱暖水壺,家庭日用品,竹篾、鐵皮、塑料為殼,內裝瓶膽。瓶膽雙層玻璃,膽壁塗水銀,中抽真空,軟木作瓶塞,其功能是保溫。盛熱水的叫熱水瓶。另有盛冷食如冰棍之類,則叫冰瓶。
計劃經濟年代,物品匱乏,熱水瓶及搪瓷杯、搪瓷臉盆,為單身漢標配。新婚之際,紅底雙喜的熱水瓶,既是日用品,也是擺設品。那時,熱水瓶還是時興的禮品。新居入夥,送熱水瓶;畢業謝師,亦送熱水瓶。
各級單位的獎勵,如勞動模範、先進工作者,亦獎熱水瓶。70年代末,我在百貨公司當美工,常備兩瓶油漆,一紅一黃,為買熱水瓶作獎品的單位,寫獎項名稱,寫頒獎單位,淺底者紅字,深底者黃字。買熱水瓶作禮品的顧客,亦常找我,代寫禮賀詞。
21世紀初,電熱壺、飲水機進入家庭,玻璃內膽熱水瓶不再獨寵。
賣土布
所謂土布,即手工織布。舊時布依族婦女,自種棉花,自栽藍靛,自紡、自織、自染布料,自裁、自縫衣服。家家有紡車、織布機,戶戶有染缸、染料。
土布曾經時尚,紡織土布原是先進工藝,領先世界。元代黃道婆,改紡織工具,傳棉紡織技術,有布業始祖之尊。
機織布取代手織布,百年之長。晚清《營業寫真》,有《賣布圖》,配俚詞雲:「鄉婦高聲喊賣布,此布卻是本機做。我人若有愛國心,共應出錢買土貨。鄉婦近來思想新,也能機上織毛巾。攜來一並街頭賣,模仿洋機略救貧。」晚清鄉婦已知「土機」難敵「洋機」。時尚物品,眾人趨之,何關「愛國心」?
土布粗糙,卻厚實耐磨,透氣吸汗無靜電,又色澤古樸。少數民族地區,土布傳承至今,是民族服裝之需。
新聞:「80後」侗族小夫妻,放棄都市高薪,回鄉開網店賣土布,遠銷海外,年掙「百萬」,帶動八十多農戶紡織土布。此土布非彼土布,傳承後創新,適應當今市場。況網店賣布,與地攤賣布,不可同日而語。
賣砧墩
廚房案板,有兩款:原木橫裁為圓墩,叫砧墩;縱裁為矩形板,叫砧板。砧墩或砧板,家庭廚房必備,城鄉皆然。有多少家庭,便有多少案板,甚至不止。如今,許多家庭,都有兩塊以上案板,切生和切熟分開,另有剁骨頭專用的砧墩。在鄉村,見過剁辣椒專用砧板,四周木方包圍。
過去,鄉村都自找木鋸案板,松木、樟木、榆木、柳木、荔枝木、龍眼木,都可以,因地取材。菜之不豐,案板又有何窮講究呢?
若誰家有紅白喜事,要辦酒席,宗族祠堂備有碗筷、桌凳、大鍋和砧墩,族人可借用。
當今市面,案板五花八門,辨不勝辨。材質有木有竹,有塑料有玻璃,還有高硬度稻殼。
小小砧板,可鑒社會之變遷。
賣棉花糖
「80後」的零食之憶,最深刻者,莫過於棉花糖。人未放學,就側耳聽市聲,街上吆喝聲中,有無棉花糖。總念著推單車的賣糖人,以及車尾架上那臺神奇的繞糖機。
買,或不買,總喜圍觀:舀小勺白糖,放入旋轉的糖機裏,轉眼間,白糖變為銀絲,轉輪壁纏繞手中的小竹簽,漸繞漸大,銀絲繞成絮團,雪白蓬松如棉花,棉花糖即成。其成型過程,比吃更令孩童著迷。一簽棉花糖在手,其形碩大,其輕無比,邊玩邊吃,平添了不少樂趣。
化學老師因勢利導:蔗糖是一種粒狀的立方晶體,其分子排列整齊有序。一旦蔗糖進入製糖機,分子結構就發生變化,變成絲狀物質,繞在竹簽上,就是棉花糖。
賣糖人做的是生意。其賺錢空間,全在這「泡沫經濟」——一斤白糖,可旋出上百個棉花糖。小本致富的簡易項目,多少白手創業者的夢想!
當今零食市場,五彩繽紛,琳瑯滿目,純白色的棉花糖球,如何鬥艷?花式棉花糖機應時而生。新生代棉花糖,其形不僅似球,更多是心形、星形、傘形、帽形、葫蘆形;其色不僅是棉花白,五顏六色隨君意;其味,草莓、甜橙、葡萄、香蕉、菠蘿、薄荷、藍莓,任君選。
休說懷舊,還在創新。
賣麻糖
有人買麻糖。賣糖人即放下背篼,掀開提籃的包裝袋,裏頭擱著大塊麻糖,色微黃。賣糖人手中的彎鐵響器,光滑而白亮,上窄且厚,下寬而薄,此刻轉變職能,成為一把切糖刀。鐵榔頭輕敲刀背,敲切出小塊,桿秤過秤。明白了--麻糖為何叫「敲糖」,又叫「叮當糖」。
賣糖人說,家在四川內江郊區,年已花甲,兒女都不同意他背井離鄉,四處遊走賣麻糖。他說,來到此地,租了個地方,煮飴糖、扯麻糖,賣幾個錢自己用,自食其力才舒服。說起家鄉,賣糖人有幾分驕傲:知道嗎?內江盛產甘蔗,都叫「甜城」,過去是「三裏一糖坊,五裏一漏棚」。大江南北,到處都有甜城賣糖人。
敲麻糖世代相傳,成川東地域文化符號,外埠人也許陌生。但說飴糖、餳糖,或許你知。東漢《釋名》:「糖之清者曰飴,形怡怡然也;稠者曰餳,強硬如錫也。」強硬如錫的餳糖,就是要敲切的麻糖。
說「麥芽糖」更普及,中學課本裏,「澱粉在人的口腔中咀嚼,在唾液的作用下轉變為麥芽糖」。麻糖主要成分是麥芽糖,最原始的甜。用功學生都記得,懶學生只會唱周傑倫的《麥芽糖》。
賣冰糖葫蘆
竹簽串野果,蘸麥芽糖稀,遇冷風即硬,成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原是我國北方傳統零食。清代《燕京歲時記》說:「冰糖葫蘆,乃用竹簽,貫以山裏紅、海棠果、葡萄、麻山藥、核桃仁、豆沙等,蘸以冰糖,甜脆而涼。」山裏紅即山楂果,冰糖葫蘆主要食材,甜中帶酸。
民間野史:宋光宗最寵愛的黃貴妃生病了,面黃肌瘦,不思飲食。禦醫用盡貴重藥品,不見效。愛妃日見憔悴,整日愁眉。光宗無奈,張榜求醫。有江湖郎中揭榜進宮,為貴妃診脈後說,用冰糖與紅果(山楂果)煎熬,飯前吃五至十枚,不出半月,病準見好。將信將疑,貴妃依囑服,果然病愈。此法傳至民間,就有人將冰紅果串之,市上賣,世間便有冰糖葫蘆。
舊時,北京人歲時逛廠甸,冰糖葫蘆是標誌性食品。民國初出版的《京華春夢錄》記述:「迨性閨春倦,買布偕返,則必購相生紙花及大串糖葫蘆,插於車旁,疾駛過市,途人見之,鹹知廠甸遊歸也。」
今冰糖葫蘆做法已衍生新花樣:山楂去核,加核桃仁或紅豆沙;桔子去皮,與山楂、草莓同串,混搭成「葫蘆」;糖膜沾葵花籽,改變風味與視覺;等等。
賣「雞公欖」
在廣州,行上下九步行街,必見一道風景線--大叔孭(背)只紙紮公雞模型,吹著嗩吶,叫賣橄欖。賣欖人先用嗩吶摹擬雞公叫聲:「嘀嘀嗒,嘀嘀嗒」,之後粵語叫賣:「一蚊(元)一包,有辣有唔(不)辣。」過路街坊,或掏錢買欖,或駐足合影。
「雞公欖」,白欖腌製而成的零食,入口爽脆,味道多樣,甜的叫「和順欖」,鹹的叫「甘草欖」,辣的是「辣椒欖」,任君選擇,深受老廣喜愛。
「當街賣欖,唔怕被捉?」有街坊好奇。大叔笑笑,指指「雞公」胸前的「工作證」,說自己是荔灣轄區的失業人員,在區文化交流協會的幫助下,獲準在上下九步行街賣「雞公欖」,既傳承老西關文化,又解決生計問題。
老一趟廣州人都知,舊時西關有個賣欖人,名叫「雞公福」,原系粵劇藝人,後改賣欖,每每吹笛畫花臉,逗孩童開心,十分有趣。
有文人寫粵語童謠《雞公欖》,在校園中傳唱:「哥哥仔,走西關,身上孭只大雞籃。雞公欖兩頭尖,有甜有辣任你揀……」
食「雞公欖」爽口,唱《雞公欖》開心,賣「雞公欖」辛苦。大叔孭只雞公模型,十幾斤重,早上九點半至晚上九點半,孭十二個鐘,幾辛苦。
賣蜈蚣
春捕蜈蚣,是鄉民副業,擇山野陰濕處,晚上電筒照,白天鋤頭挖。據說,蜈蚣冬眠,被驚蟄雷驚醒後,至清明季節,都易捕捉。蜈蚣喜食肉,一冬不吃不喝,蟲體純凈,入藥最好。立夏之後,蜈蚣始繁殖,鄉民就不捉了。
蜈蚣,多足動物,又稱百足蟲。民間世傳,蜈蚣為「五毒」之首。哪五毒?蜈蚣、毒蛇、蠍子、壁虎和蟾蜍,都可入藥。東漢《神農本草經》說,蜈蚣「啖諸蛇、蟲、魚毒」,敢啖蛇蟲者,是毒中之毒。中醫學認為,蜈蚣性味辛、溫,有毒,入肝經,有解蛇毒、瘡毒及止痙攣的作用。蜈蚣入藥,以毒攻毒。李時珍說,行而疾者,唯風與蛇。蜈蚣能製蛇,故亦能截風,是厥陰經藥。
蜈蚣遍及世界各地,研究人員統計,已發現三千余種。藥廠和藥店,大量收購蜈蚣;網店也賣蜈蚣幹品。野生蜈蚣,資源漸少。鄉村農戶,紛紛養殖蜈蚣。成功致富者,稱「我養蜈蚣,蜈蚣養我」;失敗虧本者,謂「蜈蚣養殖寶典」是騙局。
村姑街邊坐,擺地攤賣蜈蚣。說是山上野生,石頭底下翻捉。問其用,做藥材。蜈蚣節節有足,雙須歧尾;薄篾片,兩頭尖,分插頭尾。說是借篾青彈力,伸直蜈蚣,好晾曬,2005年廣西南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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