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屠海鳴

五天前，一場“世紀暴雨”襲擊香港，天文台拉響“黑色暴雨警告”長達16小時35分鐘。多區出現水浸，港鐵黃大仙站被淹，大量汽車水中“死火”，路人接連遭遇險情，逾百市民受傷送院……災情出人意料，令人震驚。

雨停不久，全城退水；水浸路段，迅速清理；港鐵、巴士恢復運營；僱員返工、學生返校、店舖營業，香港迅速恢復了昔日景象。

應對自然災害通常分為三個階段：預警，應對，善後。特區政府應對本次“黑雨”有得有失，不能一葉障目、全盤否定，也非止於至善、十全十美。“黑雨”如同一次大考，考出了香港這座城市的應變能力，也考出了特區政府的治理能力。

關注民安早有準備

此次暴雨來勢之兇猛、預測難度之大、破壞力之強，的確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原本“海葵”已掃尾，9月7日晚暴雨突至，天文台在很短時間內把暴雨警告等級從“黃色”提升為“紅色”，接着又提升到“黑色”。其中，維持“黑雨”長達16小時35分鐘，是自1884年有紀錄以來的最高紀錄。再以24小時降雨量看，高達600毫米，相當於全年降雨量的四分之一。用“傾盆大雨”已不足以形容雨量之大，有人稱頭上頂着“浴缸”。

由於雨量過大過猛，全港多區出現水浸，但雨後積水能很快消退，回歸以來建設的排洪設施功不可沒。香港的雨水排放系統呈“立體”結構，既有縱向直排系統，又有橫向收集地面“徑流”的臨時貯存系統，並建有大坑東、上環和跑馬地三大超級地下蓄洪池，這次發揮了巨大作用。

暴雨來襲前，特區政府還是做了不少準備工作：安排特區政府部門的專業隊伍對排水渠道和街面的堵塞地段進行了清理；安排以紀律部隊為主的近萬名公務員嚴陣以待，各重要區域均有人日夜值守；根據雨勢變化，首次宣布“極端情況”，指引市民做出應對；特區政府跨部門督導機制啟動，保安局、警務處、消防隊、渠務署、路政署、民政事務總署、醫管局、地區關愛隊等聯動出擊，形成了戮力同心、共築防線的救災合力。

收聽民意從未缺位

有人批評特區政府在應對自然災害上沒有收聽民意，這是不客觀的。事實上，今年以來內地出現的多次暴雨災害，早已引起特區政府的警覺。隨着全球氣候變暖，極端天氣越來越頻繁，特區政府一直關注本港防洪隱患。

比如，針對消除水浸“黑點”，特區政府就從地區人士和市民當中徵求意見，尋求解決的辦法。雖然此次暴雨中多區水浸嚴重，但若沒有前期所做的大量工作，水浸的範圍會更廣，造成的損失會更嚴重。

又比如，過往的應急機制不夠快捷，特區政府各部門配合度不高，由於長期奉行“中立”理念，部分公務員在履職上“界限分明”，緊急情況下也不願多做一點事情。這種現象在過去三年防控疫情當中表現得尤為明顯，市民抱怨頗多。特區政府認真聆聽市民意見，成立了地區關愛隊，在緊急情況下有啟動“全政府動員”機制，應急能力明顯提升。

再比如，有市民批評特區政府沒有以“緊急警示系統”發出預警。行政長官李家超回應市民批評時馬上表示：“現今科技在預警暴雨上有限制，故限制政府發放諮詢的內容及時間，政府將檢視及研究如何提高安全系數，讓市民掌握更多更細的資訊。”這說明，特區政府真心傾聽了市民呼聲，並力求改進。

救災實效有目共睹

有人批評特區政府高官在9月7日夜裡“黑雨”大作時無所作為，“睡得不省人事”。這完全是沒有根據的。

7日晚，李家超不斷指示各政府部門通宵全力應對；特區政府總部大樓許多辦公室徹夜燈火通明；保安局轄下的緊急事故監察及支援中心即時啟動，多個政府部門徹夜採取應對行動，並前往受影響地區處理各種緊急情況。

政務司司長陳國基一直坐鎮“指揮中心”，通過跨部門督導委員會，聯同緊急事故監察及支持中心，督導和協調各部門一系列應急和救援工作，當天晚上到第二天清晨連發了多篇新聞稿提醒市民。

保安局局長鄧炳強通宵達旦指揮紀律部隊搶險救援，除了透過電子屏幕查看研判各地水情，指揮一線救援，還到災情嚴重的區域實地查看，與一線人員一起擬定救援搶險方案。在這次“極端情況”期間，警務處接獲718宗求助，消防處接獲343宗求助。8日白天洪水退卻後，又集中力量清理障礙物，交通秩序迅速恢復。

民政及青年事務局局長麥美娟在“極端情況”期間，迅即調度民政事務總署，為有需要市民開放15個臨時庇護中心，共有335人入住。麥美娟冒着大雨，漏夜趕往臨時庇護中心看望市民，為市民現場解決所需事宜。

渠務署、路政署、醫管局、巴士公司、港鐵公司等都全力以赴排除險情、恢復正常秩序。“黑雨”過後，能迅速恢復秩序，這與管治團隊與特區政府部門的高效工作是分不開的。

提升治理能力尚有空間

應對這場“世紀暴雨”，特區政府盡力了，但尚待改進、提升的空間也不小。特別是受地球變暖等因素的影響，極端天氣出現的頻率將會越來越高，對特區政府的治理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整體來看，特區政府改進工作的重點有三：

第一，改進預警機制，幫助市民“精準避災”。特區政府此次宣布了“極端情況”，但市民對“極端情況”下的要求不太清楚，凸顯平時宣傳不夠；特區政府雖發出了相關警告信息，但沒有啟動“緊急警示系統”，未能將各個區域及交通線路的警示信息及時發送到市民手機上，與“鄰居”深圳相比，預警的及時性、覆蓋面明顯有差距。

第二，聯合大灣區各城市，進行精準災害預報。香港與大灣區各市“共有一片天”，氣流的走向、降雨帶的移動，需要觀察更廣的範圍，才能做出更精確判斷；災害的破壞程度，則與受災程度和抗災能力相關。特區政府部門應與大灣區各城市聯手，在精確預判災害的基礎上，結合深圳河上下游的排洪情況、香港排洪能力、地質災害隱患、交通設施現狀，以及市民出行規律等情況，對暴雨造成的破壞程度、對生活生產秩序的影響做出綜合判斷。把預判做細做實，才能使預警更精準到位。

第三，建好防洪設施，築牢“銅牆鐵壁”。在洪水面前，“硬件夠硬”是“硬道理”。此次暴雨暴露出香港防洪設施的“排量”仍不夠用，特區政府應從中汲取教訓，對全港防洪設施進行一個拉網式排查，找出薄弱環節，做出系統規劃，繼續推進防洪設施建設。

中央領導對香港此次“黑雨”的“極端情況”十分關切，對受害狀況和雨後復常非常關心。三年多來，十三屆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央港澳工作領導小組常務副組長、中央港澳辦主任夏寶龍多次指出，特區政府應不斷提升治理能力，特別是在緊急情況下，要有憂患意識和極限思維，要把風險和困難預估得更大一些，把預案做得更周全一些。今天，我們總結此次應對“黑雨”的得失，特區政府總體反應和表現良好，但還應舉一反三，把“治理能力”的課題做得更實更細。

（本文作者為全國政協港澳台僑委員會副主任，香港新時代發展智庫主席，暨南大學“一國兩制”與基本法研究院副院長、客座教授，本文原刊於《大公報》，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