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揚 | 香港科技大學副校長

2022年10月31日，香港發布了虛擬資產在港發展的政策宣言，重新定義了香港的數字資產和數字經濟監管框架，力圖打破Web 2.0的壟斷時代、抓住發展Web 3.0的黃金機遇。AI是Web 3.0發展的下一個風口，香港必須利用好自身獨特的技術、政策、地位優勢，主動引入和培養人才，發揮好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橋頭堡作用。

發展Web 3.0數字經濟，對香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習近平主席在慶祝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為這項舉措奠定了基礎、指明了方向。講話提到了三點：第一是香港必須大力推進技術創新，成為中國創新創造的標杆；第二是香港必須追求平衡之路，為年輕人的未來發展提供更多機會；第三點也是我認為最重要的一點，即香港需要充分利用「一國兩制」的優勢，大膽試驗，創造有利的創新環境。Web 3.0數字經濟的發展最能體現這三個目標。 

Web 3.0這一概念最初由以太坊（Ethereum）的創始人之一蓋文·伍德（Gavin Wood）在2014年提出。與Web 3.0不同，Web 2.0最為明顯的特徵是壟斷，即無論誰創造了內容，平台都擁有所有內容的所有權，但用戶卻無法從中得到相應回報。所以在包括蓋文·伍德在內的很多人看來，Web 2.0的這種壟斷是一種不太公平的系統。因此他提出了Web 3.0，即內容所有權屬於創作者，平台應該協助創作者創造價值並獲得獎勵。 

另外在我看來， Web 3.0是對價值的重新評估或重新認識，非常流行的例子有GameFi（Game Finance，即遊戲金融）和X2Earn（X to Earn，指「边做某種事情边賺錢」的項目模式）這兩種商業模式。例如過去有一個Web 3.0的項目叫StepN，當你跑步了、走路了，你就可以賺到代幣，從這一角度來看，人人都可以創造新的價值。因此Web 3.0跟我們現在講的共同富裕的概念非常吻合，這也是我為什麼說Web 3.0對香港是非常合適的。 

當然，發展Web 3.0仍面臨許多挑戰。首先是可擴展性。當前區塊鏈公鏈的分布式系統容量有限，難以支持大規模的Web 3.0生態系統。其次是可持續性問題。流行的GameFi和X2Earn商業模式存在重大的可持續性問題，目前許多Web 3.0項目都有龐氏騙局的嫌疑，我們下一步要考慮的應該是如何開發出更具可持續性的商業模式。最近的一些RWA（Real World Assets，即真實世界資產）討論，給Web 3.0指出了一條非常重要的未來發展道路。 

發展健康可持續的Web 3.0生態系統需要打破Web 2.0的壟斷和許多其他的傳統壁壘，否則 Web 3.0的商業模式將僅局限於少數專業領域。在過去，Web 3.0要挑戰Web 2.0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最近的AI技術如 Chat GPT的發展為打破這些壁壘、真正迎來Web 3.0時代提供了一個分水嶺，這就是為什麼說現在是發展Web 3.0的一個黃金時刻。 

普遍認為，當前為AI 2.0時代，但我認為現在我們進入了一個AI 2.5的時代。AI技術大大降低了創作者的製作時間及製作成本，過去沒有畫畫、寫作能力的人，現在利用AI技術也可以畫畫、寫作。因此AI技術實際上是真正釋放了人的創造力，輔助我們做創作，而不是取代我們做創作。它們是Web 3.0的賦能者，並正像以協作和分布式為特徵的Web 3.0公司一樣運作，它們將打破多個以前阻礙Web 3.0生態系統真正發展的障礙。 

Web 3.0今後很有可能以什麼形式出現呢？我認為就是在AI賽道上。AI的發展將會大大降低眾多行業的成本，從而賦能Web 3.0生態的建立。例如運用一個叫PDF GPT的垂直應用，通過分析上傳的文本，我們可以快速得到文本中的精華內容。利用這一工具，諸如金融評估等專業壁壘會被打破，這導致很多金融公司有危機感。在AI 2.5時代，Web 3.0甚至可能成為許多行業未來發展的常態，審計、諮詢、會計、法律、設計、寫作、精算、娛樂等很多行業也將受到類似的影響。隨著AI的蓬勃發展，今後Web 3.0整個領域都會被顛覆，並且給我們提供非常多的工具，因此香港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我認為現在的AI能夠賦能藝術，為傳播中國文化做非常大的貢獻。過去很多遊戲在遊戲場景的設計上仍然以外國文化為背景，但中國不乏遊戲人才，今後可以通過AI創造出更多有中國特色、有中國文化背景的場景，或者加入到元宇宙場景中，從而利用AI創作傳播中國文化、提升軟實力。這不僅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必須大力推廣。 

我建議在香港定期舉辦一個AI藝術大獎賽。雖然現在創作和技術的門檻低了，但是對創造力的要求一點都沒有低，通過設置大獎，把國際上各種各樣的人才吸引來香港，創作以香港為題材的、有創意的作品，讓全世界人民有機會了解香港。 

最後，我們為什麼要大力發展Web 3.0數字經濟？ 

在我看來，現在的國際形勢不容樂觀。近期拜登政府發布了行政命令，禁止美資投資中國的某些領域。儘管行政命令提及的禁止範圍非常狹窄，但影響非常廣泛，任何參與AI領域的人都要考慮這一行政命令，使投資者不敢投資。整個西方在圍堵遏制中國，而數字經濟是一個真正的全球化經濟，因為數字經濟是不受任何制裁的。有了這個方向，融資渠道等方面就可以變得容易很多，所以我們一定要大力發展Web 3.0。 

目前中國內地禁止虛擬貨幣與公共區塊鏈。在最近的幾次「暴雷」事件中，內地百姓的資產基本沒有受到大的影響，展現了政策的正面影響。這種政策也大大减少了龐氏騙局和欺詐的案例。但是也不可否認，目前中國的數字經濟生態與世界主流是脫鈎的，而Web 3.0的眾多創新發展來自國際上去中心化的生態，中國的數字經濟發展離不開這些創新。中國也做不到並且不應該與世界主流數字經濟生態脫鈎。 

香港作為中國最國際化的城市，在「一國兩制」框架下，是中國數字經濟連接世界的橋樑。可以通過香港把中國和國際連接起來，發揮香港作為中介的重要作用。相信在未來，香港作為中國Web 3.0發展的橋頭堡地位將會越來越穩固。

本文發表於《紫荊論壇》2023年9-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