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雪儀
我們生活在繁華熱鬧的國際大都會,在追求經濟增長的同時,卻容易迷失於過多的慾望、執迷、偏見之中,然而心底裡又往往知道人類最深切的本質,應有更高的目標,這種找回生命中遺忘的情感及自我的呼喚,讓我們通過藝術去領悟人類共同的情感,且超越時間和地域的限制,仿佛透過藝術品同呼同樂,尋回生命中最可貴的點滴!
近日,筆者到了香港藝術館欣賞“放懷天地——翟仕堯書法展”,進入展廳時,被一幅約幾尺長似畫又似字的作品深深地吸引,原來這是大篆作品“穎舞”二字。“穎”字本意是禾穗末端,引申意為筆尖的鋒毫,而穎字來自一種果實“穎果”,有禾有頁,而書法家把“穎”字寫成像一個跪坐的人在禾田上,並突顯其頭部,而由於“穎”字的組成包括“頁”字的部分,在《說文》:“頁,頭也。”的意思,另外,甲骨文“頁”字在人頭上有時會顯示有頭髮。從中體會到翟公對古文字的源流、形義、字體演變等均有獨到之見,並且翟仕堯在作品款識寫道:“篆文結體每多對稱,而商周人書往往不拘正反。一幅高縣,前後視之,亦不分左右,此亦我國文字寫法有趣之一面也。”因此,可知道翟氏的作品不再是寫字那麼簡單,而是以字的不同組合,從新以作畫形式組合文字表達他獨有的藝術品!
而“舞”字,書法家參考甲骨文的字形,就是表現出一個人手持樹枝 (或飄帶)翩躚起舞的樣子,根據古漢字研究的演變過程中,當時人們跳舞也會為了娛神求雨的!其實,在欣賞“穎舞”作品時,感覺人與大自然融合之情,進入一種追求“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 的理想境界,也可說明古代傳說倉頡造字依據“見鳥獸蹄迒之跡”、“蓋依類象形”而形成今天漢字的有趣來源!
翟氏以古文字造型入手開拓新的書法創作概念,且受“新水墨運動”先驅呂壽琨啟發,將水墨滲化效果及色彩運用結合文字造型的變化,探索出書法與畫融於一。如“旦”字始見於商代甲骨文,其古字形本是像太陽從地面升起,而翟氏以“旦”字為題的作品,描繪一個在山峰上出現圓的形狀,加上溫暖橙黃色的背景,營造出天亮、“破曉”的感覺!令作品更加多姿多彩,貼近生活。
當欣賞翟仕堯書法展時,這種從古文字的傳統作為基礎,運用不同的書體去演繹,甚至有些作品灌注當代美學、大膽創新,並包含生活的體驗,令他的創作具有生命力,然而,更重要的是在作品當中了解書法家的人生哲理,正如香港藝術館館長(現代及香港藝術)俞俏認為翟仕堯很入世,同時不計較名利,如“止於至善”、“學喫虧”、“修辭立誠”都是翟仕堯的書法內容!
事實上,一位終身熱愛研究藝術的書法家,已經不再只為“搵食”而生活,而是希望不斷自我要求、自我提升,最後希望可以洞察其修養和思想情感,正如在繁華的香港,翟仕堯卻選擇居於離島長洲,遠離城市繁囂,為的是更能貼近自然和小島樸素的人情,並且他對親朋好友的真摰情感,在作品也能感受到!
翟仕堯1935年出生,雖然他已經離開了我們,但他把生命最珍貴的作品留給我們去學習,期望大家到香港藝術館欣賞翟氏的作品時,明白書法家以放懷於天地、包容萬物的胸襟作為人生目標的智慧,慢慢去領悟當中的道理,對於今天立足於變化莫測的年代至為重要!
(作者係香港藝術發展局、藝術教育主席,文章僅代表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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