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主義是人類社會的公敵，嚴重威脅國際和平與安全。今年以來，恐怖主義呈現明顯回潮態勢，尤其3月22日俄羅斯莫斯科州紅山區“克羅庫斯城”音樂廳遭受嚴重恐怖襲擊，震驚全球。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研究員、反恐問題專家李偉接受記者採訪表示，俄羅斯恐襲事件背後真相撲朔迷離。李偉指出，對中國構成現實和直接恐怖威脅的恐怖勢力仍然存在，香港亦不能在反恐問題上置身事外，可以發揮積極作用。
文｜本刊記者 馮琳
俄羅斯恐襲的幕後黑手
記者：如何分析3月22日俄羅斯恐怖襲擊事件的起因、目的和影響？
李偉：3月22日莫斯科近郊音樂廳發生大規模恐襲，造成大量人員傷亡，我們需要從兩個方面來分析這次恐襲事件的成因。
第一個方面是由於恐怖主義的存在就是要搞恐怖襲擊的，因此俄羅斯目前面臨著三個恐怖主義因素。一是俄羅斯北高加索的分離主義恐怖勢力——高加索酋長國。這股恐怖勢力試圖把包括車臣在內的北高加索從俄羅斯分裂出去，所以他們長期以來製造了一系列恐怖襲擊活動，包括此前莫斯科軸承廠文化宮劇院的人質事件、別斯蘭人質事件，以及俄羅斯地鐵、機場發生的自殺式爆炸襲擊等。二是恐怖勢力“伊斯蘭國”。2014年國際恐怖勢力“伊斯蘭國”在中東大肆攻城略地，在此背景下2015年俄羅斯受敘利亞政府邀請，派兵赴敘幫助其進行反恐，所以俄羅斯隨即成為“伊斯蘭國”試圖打擊的主要目標。三是烏克蘭極右恐怖勢力。自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宣布對烏克蘭發起特別軍事行動後，烏克蘭境內一些極右恐怖勢力也陸陸續續地對俄羅斯包括莫斯科、索契、俄烏邊境地區，實施一些無人機等形式襲擊案件。這三個因素表明，只要有恐怖主義存在，那麼針對俄羅斯的恐怖襲擊就有可能會隨時發生。
第二方面，這一次襲擊之所以能夠發生，主要在於俄羅斯反恐措施的鬆懈。3月17日，俄羅斯大選結束，原本緊張的安保措施應該說有所鬆懈。恐襲發生地莫斯科近郊音樂廳正好處於莫斯科州和莫斯科市的交界區域，實際上不屬於莫斯科市，而屬於莫斯科州，在這樣一個地方，反恐措施可能相對比較薄弱，恐襲的成因實際上是恐怖活動和反恐鬥爭博弈的一個結果。
這一次恐襲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為了在俄羅斯製造恐慌，破壞俄羅斯的社會穩定，這往往也是恐怖主義發動恐怖襲擊的主要目的。
對於這次恐襲的影響，一方面對俄羅斯產生了很大的震動，同時也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這種影響正是恐怖分子想要達到的。這次恐襲已經產生了非常明顯的後果，但是這種後果究竟會朝哪個方向發展，還有賴於下一步俄羅斯調查出此次恐襲背後的黑手到底是以上三種的哪一方，才能夠最終確定。但最終什麼時候能調查出來很清晰的證據，這個難度是非常大的，也使得這一恐襲事件背後的真相撲朔迷離。
2023年3月28日，在紐約聯合國總部，中國政府非洲事務特別代表劉豫錫在安理會“加強聯合國同區域組織反恐合作”高級別公開會上發言（圖：新華社）美西方自私自利催生恐怖勢力
記者：您長期研究恐怖主義，在您看來恐怖主義怎樣能夠真正消失？有沒有這種可能？
李偉：這依然是一個全球面臨的難題。只要恐怖主義滋生蔓延和擴張的土壤存在，那麼就很難徹底消失。包括現在的巴以衝突、烏克蘭危機，也包括很多發展中國家的內部衝突，還有東西方發展不平衡的問題等等，這些因素都構成了恐怖主義滋生蔓延的肥沃土壤。
另一方面，西方國家在反恐問題上秉持著極端自私自利的做法，比如基地組織、“伊斯蘭國”其實都是美國在干預其他國家內政時所催生出來的恐怖勢力，這些恐怖勢力雖然最後也對美國的國家安全構成了威脅，但是美國在這些恐怖勢力出現之初還是試圖利用他們。所以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內，恐怖主義依然難以徹底根除。
警惕美西方將恐襲禍水東引
記者：今年近三個月內，伊朗、俄羅斯和中國相繼遭到恐襲。“伊斯蘭國”近日又宣布，將瞄準並攻擊包括歐洲、美國和以色列等在內的更多目標。目前全球反恐形勢如何？有哪些新發展態勢？
李偉：我個人認為恐怖襲擊長期的手段手法都是一樣的，只不過這種回潮是值得我們警惕的。特別是今年近三個月內，伊朗、俄羅斯和中國等目標也相繼遭到了恐襲，而以往，美西方國家才是一些打著宗教旗號的恐怖組織的主要襲擊目標。
近些年來，由於美西方把整體的全球戰略重心從反恐轉向了所謂的大國競爭，發現他們在反恐問題上呈現出的雙重標準態勢越來越明顯。也就是說，他們只認定或打擊對自己本國構成威脅的恐怖主義，而那些對其他眾多發展中國家構成威脅的恐怖主義，並不在他們的打擊之列，他們甚至還明裡暗裡支持這些恐怖組織。
我們還看到一種新的態勢，就是恐襲有可能對國際社會構成越來越大的威脅，不排除個別國家把恐怖主義當作一個工具來使用。3月22日的莫斯科恐襲足以證明這一點，值得國際社會在今後的反恐問題上更加地高度警惕。
美西方對於其在正面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或在正常國際社會競爭狀態下得不到的東西，則有可能通過將空襲的禍水東引來得到，以恐怖主義攪亂其他發展中國家的手法也會出現在他們的戰略選擇方案中，這一問題已經愈發凸顯。所以，對於當前國際恐怖主義的回潮，恐怖主義對國際社會構成的安全威脅越來越大，我們必須高度警惕這背後的一系列因素。
中國堅持國際反恐合作
記者：目前中國面臨著哪些恐怖威脅？應該怎樣應對？
李偉：近些年來，特別是2017年通過反恐綜合治理，既打擊現存的恐怖主義，又注意鏟除恐怖主義滋生蔓延的土壤以來，應該說中國境內的反恐和穩定局勢一直向好的方向發展，恐怖活動受到了極大遏制。
但是我們也不能夠忽視，中國境內仍然有一些人容易受到國際恐怖勢力極端主義思想的影響。這種極端主義影響下的恐怖威脅隱患，在中國境內依然存在。此外，對中國構成現實和直接恐怖威脅的東突恐怖勢力，在國際上仍然存在。
一方面是在南亞和西亞存在的與東突厥斯坦伊斯蘭運動相關聯的一些恐怖組織，他們不僅在國際上與國際恐怖勢力相勾結，而且還不斷地向中國境內傳播極端主義思想，鼓動境內一些極端分子發動恐怖襲擊，通過網絡發布一些威脅中國國家安全的音視頻以及宣傳品。另一方面，躲藏在西方國家庇護下的“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簡稱“世維會”），也是中國面臨的境外恐怖勢力之一。這兩股東突勢力都對中國的國家安全構成了持續性的安全威脅。
除此以外，共建“一帶一路”的一些地區和國家近年來所面臨的恐怖威脅也呈現上升態勢，包括今年3月26日在巴基斯坦發生了一起針對中國員工的惡性恐怖襲擊事件，導致5名中方員工不幸身亡。在中非共和國、剛果（金）、尼日利亞等一些非洲國家，由當地本土恐怖組織所發起的針對中國公民的恐怖襲擊活動也在不斷發生。
總體而言，中國依然堅持對國內恐怖威脅進行綜合治理，對於國際上對我們構成威脅的，我們堅持以國際合作的方式，既打擊這種對所在國構成威脅的恐怖主義，也打擊對中國海外利益構成威脅的恐怖主義。
香港特區政府警務處4月13日舉辦“全民國家安全教育日暨香港警隊180周年警察學院開放日”。圖為反恐特勤隊等隊伍進行反恐演練示範（圖：香港特區政府新聞處）香港在反恐問題上應保持警惕
記者：如何評價中國為國際反恐合作所做的貢獻？
李偉：我個人認為中國為國際反恐合作所做的貢獻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第一，中國歷來主張在國際反恐合作上以聯合國為平台，充分發揮聯合國在國際反恐合作上的主導與協調作用，防止國際反恐合作被少數國家所利用，將其作為工具來謀求自己的利益。
第二，中國在一些區域性的合作組織中，在不斷加強經貿合作的同時，也把安全反恐合作作為地區合作組織中的一項重要議題，比如上合組織的反恐合作。
第三，在當前國際反恐合作面臨重重障礙時，中國還是有針對性地和一些國家在維護雙邊共同利益的基礎上，加強雙邊的反恐合作。以上三個層面都對國際反恐合作起著積極的推動作用。
第四，中國原本也面臨著嚴峻的恐怖主義威脅，但是中國很好地打擊和遏制了在中國境內的恐怖活動，其中一些好的做法也可以為世界其他國家的反恐提供良好的經驗和借鑒。
記者：您認為香港在國際反恐合作中能夠發揮哪些積極作用？
李偉：恐怖主義往往會尋找一些反恐的薄弱環節。香港作為一個自由港，實行“一國兩制”政策，不能在反恐問題上置身事外。香港在打擊恐怖主義融資方面，可以發揮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香港在防止恐怖分子在港發動恐怖襲擊方面也不能放鬆警惕，必須提高安全防範意識，加強各項反恐措施。
（本文發布於《紫荊》雜誌2024年5月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