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論壇》專稿/轉載請標明出處

王耀 | 澳門經濟民生智庫會長 

胡豪 | 澳門經濟民生智庫監事長、教授

曾悠 | 澳門創新發展研究會副理事長

人工智能是新質生產力的核心組成部分。澳門若要在經濟適度多元發展方面取得明顯實效，需借助人工智能促進多元化產業結構的形成與完善，提升城市管理及運作效率，促進產業現代化發展，創造新型就業機會，助力國家人工智能產業的發展。

澳門在人工智能領域發揮獨特作用

人工智能（AI）浪潮席捲全球，多家諮詢機構認為人工智能未來數年將保持快速增長趨勢。國際數據公司IDC發表的《全球人工智能和生成式人工智能支出指南》指出，2022年全球人工智能IT總投資規模為1,324.9億美元，在2027年有望增至5,124.2億美元，年複合增長率超三成一。2023年，以ChatGPT為代表的通用人工智能大模型更大大加速了人工智能產業的發展，將人工智能產業化推向了全球產業競爭的前沿。

中國是人工智能市場發展極具潛力的新空間。2023年人工智能核心產業規模超過5,000億元人民幣，在全球佔比逐年提高。優秀人工智能創業企業加速崛起，2023年全球291家人工智能領域獨角獸企業中，中國以108家位列第二。IDC預計，中國到2027年在AI領域的投資規模將達到381億美元，佔據全球總投資的近9%。根據工業和信息化部賽迪研究院信息，生成式AI市場規模約為14.4萬億人民幣。專家預測，中國內地到2035年生成式AI規模將突破30萬億人民幣。

目前，國家已陸續出台一系列政策措施支持AI發展。首先，在國家級戰略層面，國務院發布了《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確立了人工智能發展的戰略目標，將人工智能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此外，國務院還頒布了《促進新一代人工智能產業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詳細規劃了人工智能在未來三年的重點發展方向和目標。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提出了開展「人工智能+」行動，這一創新性的表述背後蘊含著深遠的戰略意義。

粵港澳大灣區已展現出應用和發展AI的優勢、潛力和決心。2023年11月，據《廣東省人民政府關於加快建設通用人工智能產業創新引領地的實施意見》新聞發布會的數據顯示，2022年廣東省人工智能核心產業規模達1,500億人民幣，廣東人工智能核心產值5年增長近5倍。《廣東省新一代人工智能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22-2025年）》等各個層面的規劃和行動方案作為支撐引領，將持續推動AI產業的壯大發展。

人工智能作為科技創新的重要驅動力，也是新質生產力的核心組成部分，引領著未來產業變革的方向。澳門雖小，但在大灣區的城市中憑藉其自由港和制度優勢，在人工智能領域的發展中可以發揮重要角色，有效助力國家人工智能產業發展。自由港、低稅率、高度自治等政策以及獨特的國際資本吸引力，能提供AI企業發展的新空間。透過創設高質量的營商環境，諸多AI企業可望在澳門設立機構，推動技術創新，不僅促進本地AI技術的突破，也助力國家AI產業的提升。同時，澳門獨特的學術制度、地理位置和文化特色，使澳門在國家的對外國際合作、文旅產業數字化轉型中發揮關鍵作用，為國家AI產業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澳門若要在經濟適度多元發展方面取得明顯實效，必須借助AI促進多元化產業結構的形成與完善。

澳門發展應用人工智能的積極意義

一是提升城市管理及運作效率。AI對於提升澳門城市運作效率至關重要。第一，實現智能交通管理。通過AI技術，可以實現對澳門交通狀况的實時監控和預測。比如，利用AI算法分析交通流量數據，智能調整交通信號燈的時間和配時，提升通行效率。第二，實現智能環境監測與治理。利用AI技術進行環境監測，可以實時掌握澳門空氣質量、噪音污染、水質等環境信息。第三，智能政府服務。AI技術可促使電子政府向智慧政府轉變。比如，用AI技術優化政府服務流程，實現政務服務的智能化和便捷化。第四，實踐智慧物管。AI技術可使樓宇通過安裝傳感器和無綫網絡，實現對整個物業環境的實時監控、管理和調節。例如，樓道照明、電梯運行、門禁等都可以實現智能化管理。

二是促進產業現代化發展。人工智能對澳門四大新興產業轉型升級起促進作用。人工智能在現代金融業中的應用，如智能顧問、在線支付、風險管理等，可以顯著提高金融服務的效率和質量，降低運營成本，為客戶提供更便捷、個性化的服務。同時，人工智能還可幫助金融機構更準確地評估風險，制定更合理的投資策略。高新技術產業方面，在新材料、生物醫藥、智能製造等領域，人工智能應用可推動產品的智能化、精細化，提高生產效率和質量。此外，人工智能還促使更多技術和應用融合碰撞。在大健康產業方面，AI技術正發揮積極作用。AI支持臨床醫生分析圖像數據，快速診斷疾病，並通過分析醫療數據為醫學成像專業人員提供判症信息。AI技術通過數據挖掘、新藥研發輔助、臨床試驗設計優化、智能製藥以及提供個性化治療建議等，可以全面提升生物醫藥和中醫藥的研發生產效率。在會展商貿文體產業方面，AI通過智能推薦系統幫助參展商與潛在客戶精準配對，提升參會效果。同時，虛擬展覽和智能客服的應用可增强客戶服務的效率和質量。AI的市場預測與分析功能可指導企業做出更明智的運營决策等。在文化體育產業中，AI根據用戶興趣提供個性化的內容推送，如景點信息、圖文包、電影和音樂資訊等。AI不僅可實時分析運動員表現，還能結合VR技術提供沉浸式體驗。

三是創造新型就業機會。澳門原本產業結構、就業結構單一，而隨着人工智能迅猛發展，澳門就業生態將有顯著改變，可為青年提供豐富的新型就業機會，如AI研發工程師、智能交通運維工程師、智慧物業管理人員、智慧醫療技術人員和數據科學家等熱門崗位。此外，隨着澳門在AI領域的不斷投入和發展，越來越多的國際企業和機構開始關注並投資澳門，為澳門青年提供了更廣闊的就業市場和合作機會。然而，值得注意的是，AI技術發展對澳門青年有機遇也有挑戰。一方面，新技術的推陳出新要求澳門青年不斷更新知識和技能，以適應市場的變化；另一方面，AI技術的普及也可能導致某些傳統崗位的减少或消失，需要澳門青年具備更强的抗逆能力和創新精神。

澳門推動人工智能發展的實踐

一是政府層面。今年實施的《澳門特別行政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規劃（2024-2028年）》中有數處提及人工智能的發展。一是「旅遊+科技」。配合數字化時代旅遊模式的新發展趨勢，運用科技手段優化旅客體驗。鼓勵和支持幸運博彩承批公司、旅遊業界運用創新科技，向旅客提供精準即時的旅遊資訊，為旅客創造全方位新穎旅遊體驗。通過智能設備促進景點可持續發展，利用虛擬實境沉浸式體驗技術提升景點信息的互動展示效果，支持業界通過人工智能技術提供個性化服務和體驗。推進旅遊業線上化、平台化發展，優化澳門在線旅遊業的發展環境。利用人工智能對旅遊大數據進行分析和精準營銷。持續鼓勵幸運博彩承批公司及旅遊業界應用創新科技於推廣、銷售、支付、管理等不同環節，同時為企業進駐網上平台提供更多培訓，加快企業適應和轉型，提升業界服務質量。二是科技賦能傳統產業發展。產學研合作擴大數字科技產業規模，鼓勵資訊科技企業與高校加強產學研合作。利用智慧城市物聯網國家重點實驗室的科研資源，與本地及國內外專家共建聯合實驗室，透過科研活動支持現有產品及服務的升級，支持企業探索前沿技術，擴大產業規模，重點支持包括人工智能產品、面向行業及企業信息化的應用系統、軟件和系統技術、網絡信息服務技術、網絡安全產品開發與服務等細分領域的發展。三是支持高校科研及成果轉化。重點發展中醫藥、生物醫藥、數字醫療、芯片設計、物聯網、人工智能、空間科學、先進材料及健康科學等領域的前沿科研，產出領先的成果。

二是教育層面。澳門正在進行教育課程的改革，主要聚焦於修訂「課程框架」和「基本學力要求」，目的在於加強學生編程和人工智能方面的教育。在國際學生能力評估計劃（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PISA）2022測試中，澳門15歲學生在數學、科學和閱讀素養方面表現出色，數學素養位列第二，科學素養位列第三，閱讀素養位列第七，這些佳績彰顯了澳門教育的高質量和學生們出色的現實生活應對能力，同時也體現了教育部門和學校在提升學生核心素養上的不懈努力。為了實施「青年科技村」科創人才培養計劃，澳門科學館的兩個專業實驗室將為學生提供定制化的培養方案，涵蓋地理信息系統、信息技術創新和人工智能等領域。此外，還設立了資助計劃，以鼓勵學生進一步學習與高科技相關的專業。同時，為了培養和吸引科技人才，科學技術發展基金正在改進博士後專項資助計劃，重點支持數字科技等三個關鍵領域的研究人員，從而推動澳門當地高校和企業的研發工作。 澳門目前有多所高校開設人工智能相關的學位課程或培訓項目。澳門大學是一個重要的公立學府，在人工智能領域有著較強研究和教學實力。該校開設了人工智能理學碩士課程，涵蓋深度學習概論、高級機器學習、人工智能數學、項目報告等核心課程，旨在培養學生在人工智能領域的應用和創新能力。澳門的其他高校如澳門科技大學和澳門城市大學等也提供與人工智能相關的課程。這些課程涵蓋了人工智能的理論基礎、算法設計、應用開發等多個方面，以滿足學生對人工智能領域知識的需求。 

三是企業層面。澳門企業在AI領域展現出積極態勢，已有企業認識到AI的價值，並投入研發應用，以探索新的商業模式。澳門特區政府經濟及科技發展局主推的《科技企業認證計劃》對首批共15間澳門企業（3間「重點科技企業」及12間「潛力型科技企業」）給予科技企業認證資格，包括人工智能、中醫藥等不同領域的科技企業。代表性企業普强時代在聲音克隆技術上有重大突破，並與澳門大學等合作推動AI發展。博維智慧科技被評為重點科技企業，利用AI技術打造自身特色，開發新產品。奇思創意科技提供廣泛AI應用解決方案，助力多行業自動化與效率提升。

儘管有上述AI企業和機構積極推進，但澳門在算力、法律、數據治理和AI人才方面仍存在一定局限，需持續努力，以促進AI產業的更全面發展。

澳門發展人工智能的建議和策略

一是制定人工智能發展行動方案和人工智能道德指引。澳門應及早制定人工智能發展行動方案，以加强算力基礎設施和數據治理，培養與引進AI人才，促進產學研合作，並提供公共政策與投融資支持。通過這些措施，推動AI在澳門的快速發展。在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發和應用中，每個地區都應尊重隱私，保護個人數據不被濫用；確保算法公正透明，避免任何形式的歧視；承擔社會責任，防止技術帶來負面影響；加强AI系統的安全防護，確保其穩定可靠；保持AI决策的透明性，為用戶提供清晰理解。制定這些分類的道德指引，推動人工智能健康、可持續發展，更好地服務澳門社會。 

二是修法加強數據保護和利用。澳門在人工智能發展方面已有一些進步和發展，目前主要應用在生成式AI工具上，如文字、文檔、圖像、影像的生成，為居民和企業提供豐富的創作空間。然而，由於個人資料保護法多年未修改、本地數據欠缺等因素，澳門的人工智能應用未能完全貼合本地居民和旅客的需求。為此，建議澳門修改個人資料保護法。首先，修法需明確哪些資料可用於研發，哪些應受嚴格保護。其次，修法需制定數據匿名化標準，既保留數據價值又降低濫用風險。同時，鼓勵政府、企業與研究機構合作共享數據，提升模型準確性。此外，强化監督和執法，確保法律有效實施，並提升公眾意識和從業人員素養。通過明確範圍、建立標準、促進合作、强化監督及提升公眾意識，在保障隱私的同時，推動澳門人工智能健康發展。 

三是設立人工智能開放推廣平台。人工智能開放推廣平台集成AI算法、算力和開發工具，為第三方開發者、企業和研究機構提供全面或垂直領域的、可二次開發的AI服務。它高效調用AI能力，支持一站式服務，實現標準化模型部署，並靈活拓展應用。同時，平台具備雲邊協同能力，適應各種現場需求，通過資源和應用協同，提供强大部署能力以滿足實際應用需求。 

四是應用AI提升交通治理水平。交通是困擾澳門多年的民生問題。建議澳門利用AI技術改善交通擁堵。首先，AI工具的運用可預測路况，調整交通信號和路線規劃，減少擁堵。其次，引入智能交通管理系統，自動控制交通信號，提升流動性並降低事故風險。此外，AI可助力智能出行平台，優化公交服務，提供綠色出行選擇。可參照深圳的經驗，應用AI於道路設施，如智能紅綠燈和監控設備，提高通行效率和執法準確性。同時，深圳試點AI智慧巡查，以提升巡查效率。 

五是應用AI提升旅遊景點體驗。AI在澳門旅遊業有廣泛前景，可利用AI技術提升旅遊景點的遊客體驗。例如，個性化導覽根據遊客興趣推薦景點和活動，智能問答與互動以實時解答問題並分享文化知識。AR/VR技術呈現逼真景點體驗效果，穿越時空感受歷史，提供便捷、個性化、沉浸式體驗。智能安防與監控則可以確保遊客安全，情感識別可優化服務質量。 澳門六大歷史文化片區是旅遊業的新亮點。在澳門片區開發規劃中，建議旅遊和文化部門多應用AI技術，提升規劃的科學性、合理性和效率。一是AI能夠高效地收集關於歷史片區的各種數據，包括地理、文化、人口、交通、歷史資源等方面的真實信息。二是AI可以根據不同需求和偏好，推薦個性化的旅遊路線並提出居住環境優化建議。三是利用AI保留和傳承歷史片區的文化特色。AI可以為文化元素的挖掘和展示提供創新方式。四是AI技術可以實現與觀眾的互動體驗。例如，觀眾可以通過智能設備或傳感器與展演中的虛擬角色進行互動，參與故事情節的發展，感受更加沉浸式的體驗。 

六是借力橫琴深合區加快澳門人工智能發展。橫琴的「四新」產業與澳門在人工智能發展方面的協同合作，可以通過多種方式實現。首先，橫琴的「四新」產業，包括科技研發和高端製造、中醫藥等澳門品牌工業、文旅會展商貿以及現代金融產業，可以與澳門的人工智能技術相結合，推動產業創新升級。例如，在科技研發領域，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提升研發效率和精度；在中醫藥產業，利用人工智能進行藥物篩選和研發，推動中醫藥生產研發現代化；在文旅會展商貿領域，利用人工智能提供個性化的旅遊服務和智能會展解决方案；在現代金融產業，利用人工智能進行風險評估和精準營銷。其次，橫琴和澳門可以共同建設人工智能人才培養基地和科研創新平台，吸引和培養高端人工智能人才，推動兩地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發和應用。通過加强人才交流和合作，可以共同推動人工智能技術的創新和發展。

此外，橫琴和澳門還可以加强政策溝通，共同制定人工智能產業的發展規劃和政策措施，推動兩地人工智能產業的聯動發展。通過政策引導和支持，進一步激發兩地人工智能產業的發展潛力和活力。最後，橫琴和澳門通過共同參與人工智能領域的國際合作與交流，引進先進的技術和理念，推動兩地人工智能產業的國際化發展，推動澳門建設成為國際化的人工智能產業基地。

本文發表於《紫荊論壇》2024年5-6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