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修澤

一、構思過程：三段提出

大連是東北乃至中國重要的港口城市，在新階段國家新征程和東北亞發展格局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其中，在大連創建“國際要素交易市場”即是發揮作用的一招。

筆者提出在大連創建“國際要素交易市場”的構想，經歷了三個階段。

第一段：2023年11月30日，在遼寧省政協支持、中國東北振興研究院等在大連舉辦的“以高水平對外開放推動東北全面振興取得新突破”的東北振興論壇上，筆者在題為《遼寧港、新東道、市場化》的發言中，初次提出“建議東北打造一個‘東北亞國際要素產權交易市場’”的構想，其中“地點：可設在瀋陽或者大連”，引起參會的全國政協委員、遼寧省政協原主席夏德仁，原大連市副市長、現遼寧省政協副主席溫雪琼等有關同志關注。此文後在《遼寧經濟》2024年第2期發表，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媒體《國宏高端智庫》轉載。

第二段：經過九個月的調查和研究，在瀋陽、大連之間，筆者決定把大連放在前面。在2024年9月19日舉行的題為《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創新賦能推動構建具有東北特色優勢的現代化產業體系》2024東北振興論壇發言中，“我再次建議可優先考慮在遼寧的大連（或瀋陽）設立國際要素交易市場”，並明確提出，“目前，大連的‘大商所’已成為國內重要的商品交易所，但它只是‘國內’的，而且只限於‘商品’。未來應探索從商品交易向要素交易的擴展，並逐步與國際市場接軌。這將成為東北振興中的重要一環，也是深化市場化改革的重頭戲”。

第三段：基於上述考慮，2024年9月29日，在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關於大連市十五五發展思路研討會上，本人發言再提出“開放：謀劃建立國際要素交易市場（健全國際物流中心）”，並明確“建議在大連創建一個國際性的要素交易市場（土地使用權、礦產、技術、碳排放、人才、數據等），現在應該從國內走向國際，從商品市場走向‘要素市場’”。

二、必要性：三大需要

（一）從東北（特別是大連市本身）發展戰略看

從東北看，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中提出“東北全面振興取得新突破”，並特別強調要“健全推動”，要緊緊抓住“制度和政策體系”這個核心基點，為我們下一步振興明確了“攻堅方向”。在“東北全面振興”中，對於大連的振興發展，習近平同志2013年就針對性提出了“兩先區”（產業結構優化先導區、經濟社會發展先行區）和“三中心”（東北亞國際航運中心、東北亞國際物流中心、區域性金融中心）的戰略定位。

如何落實“兩先區”“三中心”，一直是大連念茲在茲的戰略考慮。在大連創建國際要素交易市場，不僅是大連向着市場化國際化“先行”的舉措，而且是充實“東北亞國際物流中心”內涵的需要。尤其是在大連與同屬計劃單列的沿海副省級城市深圳、寧波、青島、廈門市相比“差距進一步拉大”的情況下，此舉更為迫切。

（二）從我國整個改革發展大局看

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經過改革開放40多年的努力，中國的商品市場化程度已經達到97.5%，但是，要素市場化程度還未達到理想程度，有的還存在明顯的“短板”。從大歷史來看，前幾十年的市場化只能叫“半市場化”（缺要素市場化）。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裏面總綱部分，第一個聚焦就明確提出“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並明確指出“完善要素市場制度和規則，推動生產要素暢通流動、各類資源高效配置、市場潛力充分釋放”。按此改革發展邏輯，要素市場化必將成為中國改革發展的必然趨勢和戰略選擇。

（三）從國際經濟大趨勢看

當今之世，國際環境日趨複雜。一方面，世界進入動盪變革期，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對世界和平與發展構成威脅，經濟全球化也在遭遇逆流（東北亞開放進程也會受到一定影響）；另一方面，和平與發展仍然是時代主題，且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也在發展過程中。

從這一角度看，“危中有機”：根據筆者研究，包括土地使用權、礦產、技術、碳排放、人才、數據等在內的生產要素國際化趨勢下一步應有一定發展空間，從而為大連打造成為東北亞“開放高地”和要素“流入窪地”提供了契機。

在這種背景下，我們更應彰顯“求和平，求發展”、願與各國加強經濟往來（“做生意”）的意願。建立國際要素交易市場，就是我們在著名沿海開放城市——大連市採取的一項積極行動。

三、可能性

在大連建立國際要素交易市場，不僅有必要，而且有可能。

第一，大連地理位置優越，且有清晰戰略定位。大連是國際重要港口城市。筆者在大連港區和大船集團碼頭調研時深切感到，此地具有獨特的地理位置。往東，經黃海——可通浩瀚的太平洋——達南北美洲；往西，經我國新絲綢之路——可達中亞和歐洲；往南，經東海南海——可達南洋諸國和印度洋；往北，跨日本海——可通俄羅斯港口——並經北冰洋直到歐洲。不僅“地利”好，而且“天時”也好。2013年中央就提出大連創辦“兩先區”“三中心”（包括東北亞國際航運中心、東北亞國際物流中心等）的戰略定位。

第二，大連國際知名度和經濟開放度高。1904年前與後，俄日兩國先後佔我大連多年，世人皆知。改革開放後，人們期待大連成為中國高開放度城市之一。1984年在“莫干山會議開放組”，我們提出“沿海先導論”時，即看好大連。1985年大連成為中國五家副省級計劃單列市之一。現在遼寧自貿試驗區（大連片區）改革試驗正在推進，包括“保稅混礦”等入選國務院自貿區改革試點試驗。此外，中日（大連）地方發展合作示範區也在推進過程中。

第三，大連創新活力較強，與要素相關的產業發展勢頭良好。大連既有沈大國家自主創新示範區、高新區、經濟技術開發區（國家第三批雙創示範基地），又有如大連理工大學人工智能研究院和幹細胞與精準醫學創新研究院等新型研發機構。我去年實地參觀了“大連軟件園”，感受到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勢頭。如能構建完善的數據交付體系，那將在國際舞台上佔據一席之地。

第四，大連具有一定市場交易基礎。我在考察大連商品交易所（成立於1993年2月）了解到，這家被國務院（1998年）確定為與上海期貨交易所、鄭州商品交易所以及中國金融期貨交易所齊名的全國四家期貨交易所之一，近年來，與國際交流合作不斷拓展。如今，大商所已經成為美國期貨業協會（FIA）和英國期貨與期權協會（FOA）成員，與芝加哥商業交易所（CME）等十多家境外期貨交易所簽署了合作諒解備忘錄和合作意向書，在信息共享、市場開發等方面與國際期貨機構有全方位合作關係。

四、實際操作

1.市場地點：建議設在大連市區。兩個方案：（1）過渡方案，可與大連商品交易所合署運作，“一套人馬兩個牌子”；（2）獨立方案，國際要素交易市場另行組建，一步到位。

2.客戶對象：主要面向我國國內及國際客戶（重點可放在東北亞國家）。

3.資本構成：可以是中方獨資，也可以是幾國合資聯辦。

4.交易品種：主要是要素產權（包括礦產權、技術產權與人本產權、碳產權、數據產權等）。開始階段可從部分要素產權品種切入，逐步擴大，循序漸進。例如，在航運領域，在大連掛牌成立的遼港集團現有資產總額近1600億元，已與全球160多個國家和地區300多個港口往來。其中：大連港口貨物吞吐量較大，達36641萬噸（2019年）。大連港若能開展航運權、船運期貨等交易，不僅能提升大連在全球航運業的話語權，還能帶動相關金融、物流等產業發展。在海洋資源開發等方面，也可在研發新的海洋資源利用技術基礎上，探索海洋能源交易等新的生產要素交易模式，建立相應交易平台。

5.長期目標：讓七大生產要素，向中國東北和東北亞相關地區流動，使之成為要素流動的“樞紐地”。

6.體制監管：建議探索建立新型高效的監管機制，吸引國際客戶入駐。創辦前，可先就總體方案向國家發改委和商務部匯報，再與要素相關部門磋商。

以上只是個人構想，還不完整，願共同切磋，共襄此舉。

（作者係中國東北振興研究院專家委員會副主任，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教授，遼寧省政協智庫專家、博士生導師，文章僅代表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