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冀平
我們一行從杭州蕭山機場,登上飛回香港的飛機,這幾個月來不停來往香港、杭州,迄今告一段落,越劇《蘇東坡》順利完成排練,籌備演出。本來,此劇4月25日、26日來香港參加粵港澳大灣區中國戲劇文化節的開幕演出,但因故取消,浙江小百花越劇院方已經登出抱歉聲明,售出票又要退票的事件,以我所知在香港極之少見。
不停來往香港、杭州是為了《蘇東坡》,這部戲是我和越劇名家茅威濤的一個約定。說起來已是30年前,杭州一處平房,院落很大,房屋很老,處處都顯得殘舊,與古舊相對應的是,年輕的女孩子們穿着練功服,在石磚上打着“鏇子”“飛腳”“臥雲”,耳邊飄來絲竹管弦。我來杭州是因為朋友推介房地產,但我的心全不在樓盤上,不停問“小百花”在哪兒?茅威濤在哪兒?
茅威濤來了,是匆匆趕來的,一身樸素的裝束,脂粉不施還穿着練功鞋,但難掩她的秀麗英氣。小百花是新成立的劇團,雖有省市支持依然經營困頓,後來才知道,茅威濤聽說來了香港人,還是做房地產的,興沖沖地趕來。交談中,她直言小百花需要資金支持的渴望,我似聽未聽,心裡只想着“張君瑞”,曾經的張君瑞在台上,如今就在眼前,她把一個癡情不安分的書生,演得風流倜儻、活靈活現……她應該沒有看出我的飄忽不定,等到終於發現,眼前的人不是老闆,更不是來投資的,讓她失望,我愧疚不已,好在,當她知道是我,寫劇本的我,眼裡放出的光焰,不亞於對投資的期盼。為茅威濤度身定做寫劇本的約定,竟然約了30年,主要責任在我。直到2019年,我們兩個定下來,我為她寫《蘇東坡》,她演蘇東坡。舞台上已經有過不少“蘇東坡”,我要寫的不會和他人相同,茅威濤演的也不會與他人相同,我們有這個信心。
疫情中,我終於完成約定寫成劇本,可以進入排練。請來香港導演司徒慧焯,香港舞台設計Jan,燈光設計Leo,均是香港舞台一線一流人才,這是繼《德齡與慈禧》《天下第一樓》之後,我們的第3次合作。香港主創團隊在杭州擺開陣勢,戲排得十分順利,司徒導演和茅威濤及小百花的演員們合作無間,更激發了他無窮的想像力,兩日前全劇完成,在劇場連排,沒有觀眾,但有掌聲。現場一位並不相識的做非遺工作的先生,特別走過來和我說:真的很好看!
但戲不能演出,要到年底或明年初,不要問為什麼,蘇東坡一生坎坷,似乎映襯了這台戲的身世,他感嘆“一蓑煙雨任平生”,後世為還英靈千古英名,也用他一句“誰怕”!
(作者係中國戲劇家協會顧問、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文學藝術聯合會全國委員、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榮譽編劇、香港藝術發展局文學藝術顧問,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