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海宗

炎夏悄然逝去，金秋接踵而來。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四十一周年的慶典前後，舉世矚目的亞洲體育盛事———第十—屆亞運會將在北京舉行了。

這時，各路亞運觀禮團、參賽隊伍、旅遊團、國慶觀光團，正陸續起程。北上的人流在機場、車站時常可見。

與去年同期相比，今天香港的氣氛的確是祥和多了。陰雲已漸散去。越來越多的人心緒逐漸穩定下來，轉而用現實與理性的眼光去看待國事與港事。

筆者同一些關注香港事務的人士交談， 他們都認為，目前香港局勢漸趨平穩，關鍵之一是中英關系正在走出低谷。但決定這一關係能否繼續向良好的方面發展，還要看雙方是否始終不渝地嚴格遵循中英《聯合聲明》?是否相互信任，坦誠以待，保持經常的溝通和協商?這是過渡時期香港的社會穩定之所需。

憑情而論，去年“六·四”以後，英國對中國的態度確曾有很大的轉變。英國當時同不少的國家一樣，對中國形勢的發展估計不切實際。譬如，當時就有不少論客紛紛出台，說什麼東歐的變化，“敲響了社會主義制度死亡的喪鐘”；中國現政府不久就會垮台；北京忙於整頓內部，無暇顧及香港等等，不一而足。在這種情況下，英方在香港問題上接連出招。

——他們對《基本法》的起草工作施加壓力，以所謂加速“民主化”為幌子，企圖改變為香港各界人士取得共識的,體現在《基本法》條文中的中央與特區的關係以及香港政制中行政與立法的關係；

——以阻遏人才外流、穩定港人信心為藉口，搞“居英權”法案，違背《聯合聲明》附件中的承諾，單方面宣布改變香港二十多萬人的國籍，企圖改變“港人治港”為“英人治港”，還在國際上兜售“國際救生安全網”計劃，以實現香港在政治上的國際化；

——通過搞《人權法案》的做法，去修改五六十項現存法律， 違背《聯合聲明》關於香港原有法律基本不變的精神，凌駕和架空《基本法》，為未來特區政府的管制製造障礙。

更為突出的是，早已消聲匿跡的，企圖損害中國主權的一些荒唐主張，竟又“鹹魚翻身”；連中英聯合聯絡小組及中英土地委員會的工作秩序也一度遭到破壞。

誠然，這些動作都是挾民意以出台，且不乏呼應者，但是明顯違反了中英雙方鑑署的《聯合聲明》，改變了以前雙方堅持溝通、磋商的慣常做法。一貫注重遵守國際協議且有良好記錄的中國政府，自然不會沉默以對。

一年多過去了，形勢發展證明，上述對中國的一些估計是錯誤的。

——中國在平息“六·四”風波之後，政局很快穩定，經濟上的治理整頓取得效果，改革開放進一步擴大。一些西方國家“以壓促變”的策略，在中國失效了。

——中國並未在香港問題上軟弱無能，在有關主權的問題上並未放鬆一分一毫。中方始終正確地貫徹《聯合聲明》。為了保持香港長期的繁榮穩定和更明確香港在全國的地位，中方在《基本法》中加進了進一步加強對外籍人擔任公職的限制，加進了反顛覆條款，並且堅決抨擊“居英權”和“人權法案”。

——國際政局也在進行分化改組。中國不是富國，但是強國；中國是講原則的，也是有份量的，是維護國際安全和均勢的不可忽視的因素。這一點，在最近中東危機中已充份體現。中國近來又取得一連串的外交突破，加強了同第三世界的聯繫，同西方國家的關係也逐漸恢復正常。孤立和制裁中國的鏈條早已斷裂。

——實踐再一次證明，香港的穩定繁榮是中英雙方的共同利益所在。而維護其穩定繁榮，唯有嚴格遵守中英《聯合聲明》，唯有保持中英雙方的良好合作關係，舍此別無他途。

客觀情況迫使人們講現實主義。這大概是英方態度變化而中英關系趨向緩和的根本原因。

依筆者看來，這當然不表示實質問題都已解決香港今後將走入一馬平川，坦途蕩蕩。舊的困難和障礙有的依然存在，新的困難和障礙還會不斷出現。但是，不論如何，筆者認為對香港前途要有一個基本的估計，即：短期內存在一些困難，從長遠上看是樂觀的。 這個估計的根據，首先是看到同香港息息相關的中國大陸局勢正日趨穩定，綜合國力不斷加強，在國際上的影響不斷增大。其次，是看到絕大多數香港同胞是愛國的，是贊成香港回歸祖國和希望保持香港長期穩定繁榮的。

——香港工人的愛國傳統是眾所周知的。香港工人寫下了動人心魄的愛國歷史篇章。他們愛國的信念絕不是一點風浪動搖得了的。

——這裡的學生，有許多人雖然直接受西方教育，對祖國的了解有所侷限，但是，他們也在熱誠地探索中國文化。不少人回內地旅遊，同內地同學交流、聯歡。關心祖國前途和建設，是他們發自內心的真情。文化界人士和知識份子也何嘗不是這樣。

——香港的工商界、企業家同內地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從多年的業務實踐中看到中國的繁榮強盛是香港繁榮穩定的重要依靠。中國情況好了，他們生意也好做了。

——政府官員和公務人員， 還有律師、 建築師、會計師、醫生、護士、警察、消防員等等之中的中國人，體內同樣流着中華民族的血液，他們沒有理由不希望祖國強盛，沒有理由不希望香港繁榮、穩定。

各行各業的香港居民，不管是中國籍還是外籍人士，都不願意看到香港動亂不安。維持香港的穩定繁榮是他們的共同心願；搞亂香港不得人心這是一個基本現實，也是對香港民意的基本估計。

基本估計對了，一切決策才會正確有效。筆者認為這個看法的確是撥開了一些表面現象， 而正確地抓住了實質。 香港的特殊條件造成了一些特殊的表面現象，例如不少香港同胞由於種種原因，拿了英國和其他外國的護照，但是在實質上，其中不少人深懷炎黃子孫的感情，仍然心向中國，衷心希望中國能夠繁榮、昌盛和強大。

在香港，我們說的愛國者，就是要贊成香港回歸祖國，擁護《基本法》，擁護祖國統一。在這個基礎上，大家就可以攜手並進，建設香港。既然是“一國兩制”，那就並不要求香港同胞也都贊成社會主義。筆者認為，大陸同胞與香港同胞宜求愛國、贊成祖國統一之同，存社會制度、意識形態和生活方式之異。香港同胞生活在資本主義制度下， 有權贊成社會主義， 也有權不贊成社會主義。但是，如果作為香港同胞，一定要大陸改變社會主義制度，推行西方的一套政治和經濟制度，主張這樣才是大陸實行民主化的標誌；這如同內地要求香港改變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一樣，對於維護“一國兩制”，同樣是有害無益的。至於採取行動參與顛覆中國合法政府的活動，那就不僅遠遠超出言論自由的界限，而且是非法行為。這不符合包括香港同胞在內的全中國人民的利益。

香港過渡時期還有短短幾年。為了維持香港的繁榮穩定，保證1997年政權的順利交接，要做的事情很多。這就需要各方賢達、各界人士共同努力。過去香港人認為內地駐港機構和人員交朋友的圈子較小、圈子窄小，總是不好。筆者對此深有同感，並且贊成：在愛國、贊成統一的基礎上，廣泛團結，浩浩蕩蕩，共建香港。

（本文發布於《紫荊》雜誌1990年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