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启真

期待已久，全球矚目。5月30日，《關於建立國際調解院的公約》正式在香港簽署，國際調解院總部落戶“東方之珠”。作為全球首個專門通過調解解決國際爭端的政府間法律組織，其成立既是國際爭端解決機制的重要創新，更閃耀着中華“和為貴”傳統智慧光芒。

筆者從事法律工作多年，深知訴訟與調解在邏輯上的根本差異。訴訟屬零和博弈，必有勝負。一方勝訴的喜悅，常伴隨另一方敗訴沮喪甚至怨恨。其高度對抗性的過程，極易撕裂雙方關係。訴訟中，當事人為求勝訴，很可能會使用“極端手段”，尋找對手漏洞、挖掘其不利證據，甚至不惜曲解事實。訴訟雖在法律判決上定分止爭，卻也難化解心結甚至加劇對立。而且，敗訴者可能心有不甘選擇上訴，或在執行時設置障礙，令對方難獲滿意結果。更重要的是，訴訟難以彌合裂痕，更會摧毀未來雙方合作互信的基石。

相比之下，調解則展現建設性的合作精神。它不執着於勝負判決，而是專注化解矛盾本身。調解過程中，各方立場雖仍有分歧，但核心在於平等對話、理性協商，探尋彼此接受的利益平衡點，達致“求同存異”。調解所達成的共識往往能獲得當事人自覺遵守，他們的關係也得以修復，為未來合作敞開大門。這條和解路徑，與中國自古崇尚的“和為貴”理念一脈相承。

在國際事務中，爭端的複雜程度遠非普通民商事案件可比。國家間的矛盾，交織着歷史糾葛、文化差異、經濟利益、政治考量等等，是非難斷。更棘手的是，國際社會缺乏擁有絕對公信力的“超然法官”。訴訟裁決權威性與公正性面臨挑戰，難令各方信服。執行層面，面對不願履行裁決的主權國家，國際社會往往依賴經濟制裁或政治施壓。這不僅收效有限，更可能損害國際關係，激化原有矛盾。

因此，調解解決國際爭端優勢凸顯。它巧妙地繞開強制性裁決的“對抗陷阱”，強調在自主自願前提下平等對話。無論國家大小強弱，調解可提供相對平等的平台，鼓勵各方理性溝通、化解紛爭。這不僅有效避免了訴訟可能帶來的長期不滿與對立，更能為爭端解決後各方關係的重建乃至深化合作，奠定更堅實的信任基礎。

國際調解院的誕生，正填補了相關關鍵領域機制的空白。作為踐行公平對話原則的實體平台，更突顯中國負責任大國的胸襟與擔當，是東方智慧融合現代國際規則之典範。正如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交部長王毅致辭時指出：“國際調解院成立彰顯兼容幷蓄法治文明，尊重當事方意願，發揮更靈活、經濟、便捷、高效優勢，與訴訟、仲裁等現有機制相互補充，協同增效。”

國際調解院落戶香港，給這座法治之都增添了新光環，猶如一盞明亮的“和合之燈”，為充滿挑戰的國際關係格局照亮以對話化解分歧、以合作謀求共贏的新航程。其未來，值得世界期待。

（作者係香港執業律師、法律專業協進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