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王蒙:歲月悠長,仍然有摯愛不減-紫荊網

專訪王蒙:歲月悠長,仍然有摯愛不減

日期:2025-07-24 來源:新華社 瀏覽量: 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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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王蒙今年91歲了。“這一兩年肯定還是要寫作,”王蒙說,“人變老就會慢慢不行了,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情。”

7月,在中國作家協會北戴河創作之家,被溫潤海風過濾過的陽光穿過會客廳的大窗,灑在王蒙的臉上。91歲的他,目光依然銳利。

19歲創作《青春萬歲》嶄露頭角,29歲遠赴新疆,52歲出任文化部部長,81歲摘得茅盾文學獎,85歲榮膺“人民藝術家”國家榮譽稱號——

如今的王蒙,對寫作,赤忱不渝;對生命,拳拳依然。

“去新疆”

今年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成立70周年。初夏5月,王蒙重返生活了16年的熱土,探望當年老友。

時間回溯至1963年底,彼時29歲的王蒙遠赴新疆,在烏魯木齊、伊犁等地紮根生活。聊到新疆,王蒙脫口而出一句維吾爾諺語:“男孩子的頭頂上應該遭遇一切。”

新疆成了王蒙孕育文學創作的沃土。

在伊犁,王蒙與當地人同吃同住同勞動。他曾在揚場地,抄起木杴,看金色的麥粒如虹似瀑般落下;也曾裝卸貨物,最多時扛起上百公斤麻袋,上肩、直腰、踩着跳板,將麻袋穩穩摔入車廂。

王蒙身上至今帶有伊犁人特有的風趣。他笑道:“每天不放兩個炮(吹牛),我怎麼做王蒙!”

他說,自己在新疆並不是一個旁觀者,而是把這個地方視作出生地。

他這樣描述16載新疆歲月:“新疆擴大了我的視野、增進了我的生活經驗。”

在王蒙眼中,新疆各族同胞在中華民族大家庭裡共享着諸多優秀精神特質:崇尚節約、勤勞、敬老,深懷對家鄉、祖國與生活的熱愛與希望。

他深感:“能夠把新疆各民族同胞的生活寫出來,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於是,就有了《這邊風景》和《在伊犁》等系列描寫新疆的作品。2024年12月,王蒙榮獲新疆首屆“天山文學獎·傑出貢獻獎”。

王蒙坦言,“新疆”這兩個字已經內化為他個人的精神底色,深刻烙印在他的作品內核和人生姿態之中。

採訪當日,王蒙與妻子特意準備了一桌新疆飯:抓飯、羊排、肉饢……91歲的他依然能盡情享用這些美食。席間的羊肉和肉饢,是新疆朋友特意送來的。

王蒙用維吾爾語幽默地說:“王蒙在,饢在。”他最懷念的,是房東阿卜都熱合曼的妻子赫裡倩姆打的饢,他形容那饢是“牛奶欻地倒進去”做的,十分有營養。在生活拮据、以粗糧為主的年代,那裡的老百姓也堅持用珍貴的“白麪饢”和淡茶款待他。

“文學創作是個性”

採訪中,王蒙兩次提到“熱烈”。一次是談及新疆的歲月,而另一次是新中國的成立。王蒙的創作突出表現在對時代熱烈氣息的捕捉和定格。

王蒙回憶,1949年,在北京,青年人在工作之餘,“每天都像過節一樣,唱歌跳舞。”

“這種熱烈在人生當中是很難得的,並非每日可尋。所以我覺得應該把這種新生活的開始寫下來。”他說。

正是獨屬於他的這份體驗與觀察,催生了王蒙的第一部小說《青春萬歲》。那年,王蒙19歲。

他曾說:“我的少年、青年時代趕上革命成功和新中國成立,這給我的人生奠定了光明的底色,即使我日後遇到了一些曲折和挑戰,也始終熱情澎湃地書寫時代、書寫生活。”

隨着一部部飽含強烈時代氣息的文學作品相繼問世,王蒙的文學創作橫跨中國當代文學史的各個時期。他與共和國發展歷史相伴、與祖國和人民同呼吸共命運的文學作品,也影響着一代又一代中國人。

時至今日,王蒙創作了百餘部(篇)小說,以及散文、詩歌、傳記、文藝評論等各類作品,總計達2000多萬字,被譯成30餘種文字在各國和地區出版。

熱烈不減,文心常新。

王蒙曾自陳:“我喜歡語言,也喜歡文字。在語言和文字中間,我如魚得水。”這份熱愛驅動他在創作上不斷創新求變。

他大膽借鑑西方現代文學技巧,作品中可見“意識流”“象徵主義”“超現實主義”“荒誕派戲劇”等的影響。在長篇新作《猴兒與少年》中,他更是大量將現代詞彙甚至網絡用語,直接植入1950年代的勞動場景。

如今,網絡文學盛行、碎片化閱讀成為常態,AI寫作引發人機關係思辨。在王蒙看來,文學依舊有不可替代的價值:“文學最強調的是個性,個體在創作中的位置是不可替代的。”

他自身便是文學個性價值的生動注腳。躬身踐行此道,筆耕不輟,2025年上半年,王蒙出版新書《詩詞中國》,發表中篇小說《夏天的念想》,他的《品讀聊齋》也將出版。最令他欣慰的是,作家出版社再版了《在伊犁》,掀起了構築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的文學討論。

“我終身是學生”

王蒙的妻子單三婭笑稱他是掐着秒錶度日的人,每天閱讀、寫作、鍛鍊,甚至堅持游泳。

“我覺得人活着一輩子沒有比學習更好的事,學習對我來說是一個快樂和滿足的過程,比吃飯和喝酒還快樂。”王蒙爽朗的笑聲在屋內回盪。

這份對學習的熱忱一以貫之。

9歲讀雨果的《悲慘世界》;青年時期飽覽大量蘇俄小說,其中法捷耶夫的《青年近衛軍》對他影響至深;老年深研古典文學與哲學,稱紅樓夢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書”,還撰寫了《我的人生哲學》《中國天機》等作品。

語言的魅力始終深深吸引着他。在新疆生活期間,他掌握了維吾爾語。此後,又學習英語與德語。一次訪德期間,他在6個星期裡堅持每晚參加德語學習班。雖以“未能精通”自謙,但在採訪現場,他饒有興致地向記者演示如何用德語打車,不同語言之間發音的區別。深厚的語言功底幫助他翻譯了多篇英文與維吾爾文小說,收錄於《王蒙文集》中。

“學習有什麼用?”王蒙說,“如果不學習,用的時候現學就來不及了。”

面對年齡的增長,王蒙說,他既不悲觀也不恐懼。他在《我的人生哲學》一書中就談到“黃昏哲學”:老年是享受的季節,享受生活也享受思想。

他說,多接觸、注意、欣賞、流連大自然;多欣賞藝術,特別是音樂;幽默一點,要允許旁人開自己的玩笑,要懂得自嘲解嘲;要多幾個“世界”,可以讀書,可以打牌,可以清雅,可以不避俗……

他借用一句維吾爾諺語表達心境——

“出生之後,除了死亡,都是尋求快樂的過程。”

王蒙與祖國共同前進着,與人民共同快樂着。

來源: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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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安濤 校對:江心雨 監製:連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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